花露水与香奈儿（十九）
北衡市大提琴比赛定在国庆小长假后的十月中旬。
季小北假期见过戚雾一面，还是庞格格坚持要聚餐，硬把戚雾从音乐老师那里抢过来的。
他们在火锅店只待了一个小时不到，饭都没吃完，戚雾便坐不住，又跑回去练琴，走得时候还偷偷把单买了。
季小北坐在热气缭绕的包间里，看庞格格胡吃海塞，最后涮到牛肉盘底垫的几片生菜叶子也都光了，才意犹未尽地熄了火。
季小北故意上下打量她一圈，欠嗖嗖地说：“你怕别是天蓬元帅转世吧？这还能连性别也转了？”
庞格格拽过一张餐巾纸擦擦嘴，仰起下巴回讽他：“滚！反正你肯定不是唐僧转世，成天以为自己能救苦救难普渡众生呢？你可没唐僧白白净净有食欲。”
季小北乐了，看着她日渐浑圆的脸蛋，没说话。
“其实我也瘦过，我以前比戚雾还瘦呢，”庞格格盯着手边那本橙汁，神情渐渐有些恍惚，“季小北你别不信，我曾经也又瘦又美过，我是初二那年生了一场病，不得已要……”
“不好意思，我有点瞎，我还真不信，”季小北哼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站起身准备走了。
庞格格瞬间从回忆中抽身，追在他身后跑出包间，不停地问：“咱们接下来上哪浪啊？游乐场，或者看场恐怖电影，要不咱们逛街去，上电玩城我请客，你随便耍！大好时光别浪费，一起快活啊！”
季小北佯装嫌弃地皱起眉，垂眸看她：“庞格格，你是不是傻？最后五个字你跟女生随便说，跟男生在一块注意点行吗？仗着你长得比较彪悍你就无所顾忌了？万一碰着个觉得关了灯都一样的男的，我跟你讲，你早完蛋了！”
庞格格错愕地张着嘴，被怼的哑口无言，一直到季小北走出餐厅大门了，她才回过神，一边飞奔过去一边大喊：“你神经病啊，除了你的身份证能证明你性别男之外，你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婊里婊气你知道吗！”
季小北闻言突然起了戏虐之心，他停下脚步，双手抄进兜里意味深长地看着庞格格，唇角挂上一抹痞笑：“既然如此，那咱们好gay蜜一起去睡个觉说点悄悄话吧。”
庞格格大脑“嗡”一声响，有那么几秒钟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然后，她的脸瞬间全红了。
季小北不厚道地笑起来，朝她歪了下头，嘚瑟地挑挑眉，提步走了。
与国庆假期结束后的开学日一起到来的还有月考成绩出炉。
季小北破天荒挤进了全班第五，年级二百一十一，因为他的英语成绩竟然过了一百二。
庞格格压在他背上跟着凑热闹，眯眼看清排名后一阵咋呼：“你行啊季小北，悄不蔫闷了个响屁啊这是，请客请客，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你了，就今天晚上，咱们肯德基走起！”
季小北没顾上推开她的胖爪，视线下滑，继续寻找戚雾的成绩排名。
她比上次退后三名，排在了班级十九的位置，年级排名是三百六十七。
季小北最后又看一眼她的英语成绩，是一百四十八分。
他绕开人群，低头回到自己座位上。
戚雾正趴在桌上补眠，大概是与郎妮长期冷战的原因，她的脸此时面向窗口方向，展开着一本画册，盖在脸上遮挡阳光。推拉窗半敞着，有风经过，怂恿白色纱帘时不时轻拂过她的肩膀，光线明媚，均匀铺洒下来薄薄一层，落在她脖颈细软的绒毛上，微微泛着亮意，整幅画面沉静柔美，叫人不忍出声打破。
季小北轻轻抿起嘴，屏息着站起身，朝前倾过去，手里拿着一本参考书，从她肩膀小心掀开纱帘，抓着边角用书压到窗沿上，刚好挡住阳光，也以免它们继续作祟，在戚雾肩头挠痒。
他还没坐回去，便听到右前方的郎妮轻轻哼笑了一声，她视线没动，仍旧落在一本厚重的参考书里，侧脸一如既往的淡漠，猜不到意味。
季小北这才想起，郎妮月考成绩仍旧位列全班第一，并且进入了年级前十，已经坐稳张莫愁心头肉的位置。
虽然她的语文成绩仍旧和自己有着三分之差，英语分数少了戚雾五分。
季小北想借机讽刺她两句出口恶气，可顾及到会吵醒戚雾，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庞格格成绩最稳定了，停在倒数十名里从来没有变过，她毫不在意似的蹦跳着回到座位上，见戚雾还睡着，神经大条地起身拍了下她肩膀：“诶，大小姐，成绩都出来了，你还不去看看？”
戚雾微微侧了下头，盖在脸上的那本画册就摔倒了。她揉着眼睛慢慢爬起来，动作有些迟钝，迷茫地看着季小北和庞格格，打个哈欠，哑声说：“我太困了，昨晚练琴到十一点钟。谢谢格格喊醒我。”
季小北不由皱起眉头：“我帮你看了排名，咱们班十五，年级三百六十七。英语还是最拔尖，一百四十八分。”
戚雾既不惋惜，也没有丝毫意外显露，她十分满足地笑起来：“最近一直忙着练琴，学习都有点顾不上了，没关系，我大学要去北衡音乐学院读，文化课分数要求相对要低，够得上及格线就行。”
庞格格托起大脸，满目憧憬：“真好诶，我大学想去学舞蹈，不知道我的分数能不能行。”
季小北这怎么忍得了，噗嗤一声笑喷了：“我知道，肯定不能行，不说分数，你先问问你身上这一坨一坨的肉能答应你去么？”
他转而看向戚雾，正了正神，说：“我大学也准备考北衡市，如果能考上北衡大，我就报中文系的汉语言。”
戚雾说：“好啊，北衡大校区和音乐学院离得还很近呢，格格也加油，争取考进北舞，你别听季小北的，咱们一到高三自然而然就都瘦下来了，没问题的。”
庞格格认真地点点头，又朝季小北飞去一个白眼。
季小北没注意到，因为他整个脑海都在回荡戚雾刚刚那句话，北衡大和音乐学院离得很近。
他觉得，他要考进北衡大的动力已经强大到任何阻碍都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