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城又一次妥妥愣住，这种被人半路截胡的挫败感他已经数不清今晚这是第几次，而且还是发生在一个女人身上？
而且还能截的如此准确又理直气壮？
在他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几秒钟，星似已经平静开口：“3.141592653589793………”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整个世界都安静到连空气都睡熟一样，只剩这些如断线珠子般的数字还生机盎然地织着网，一层又一层将他包裹起来，没完没了，几乎窒息。
牧城从最初的震惊到更加震惊，最后震惊到五脏俱焚，脸色惨白，背脊发凉，额头冒汗。
“两百七十七位？”他听到最后连声音都无意识开始发抖。
连续无间断的一番数字轰炸过后，星似气息仍旧平稳均匀：“到你了。”
牧城抿了下嘴，眼神晦暗极了，他垂下眼含糊敷衍道：“比我多四位，你赢了。”
星似略弯起嘴角：“所以……”
理智是个好东西，但牧城是没有的，尤其是在经历了酒精的麻醉与刚刚那场惨绝人寰的智商碾压之后。
他僵硬地站起身，胡乱指了下身后的落地窗方向：“次卧有两间，你随意。”
星似得意地晃了晃脚尖，站起来绕过他往卧室走去。
牧城余光瞥了眼那道怪异皮衣闪进自己卧室的背影，忽然想起几分钟前的一个画面。
她口口声声说着离开，不也是朝自己卧室方向去的？
疯子那句成天挂在嘴边的话怎么说的来着？
老子信了你的邪！！！
牧城郁闷到就快原地爆炸，他转身一脚踢上懒人沙发，别说失眠了，经历过这一轮毁灭式智商碾压后宿醉都能醒了好么？
然而，已经说过“Good night 爸爸”的机器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星似轻车熟路走进卧室，打量一遍整体布局之后，视线停在角落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机器人身上，学着它机械生硬的语气说：“晚安，呆子。”
机器人似乎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头顶忽然迸发出几道格外绚丽的光圈，圆扭扭的小身子就差变成窜天猴一跃而起，连声音都明显兴奋起来：“Good night，妈妈！”
单脚刚迈进卧室的牧城闻言就是狠狠一愣：“…………？？”
星似按下门把手，将门推开一半，转身的时候朝他微微一笑：“有件事情我要跟你澄清一下，刚刚圆周率的后四位我是随口瞎掰的，事实上我只背过两百七十三位。”
牧城再一次：“…………！！”
所以，这些神他妈的迷之撞车到底是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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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边破晓，有几缕碎光爬上窗帘，昭示着全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牧城才放过满嘴跑火车的机器人，翻了个身，扯下眼罩。
宿醉的酒意早就已经醒了，此刻只剩下心力交瘁，以及徘徊在猝死边缘的头昏脑涨。
至于隔壁的隔壁那个名字奇怪、造型奇怪、连行为方式也非常奇怪的女人，他除了耿耿于怀，其他什么念想都没了。
至于怎么处理这个拥有可怕智商与逻辑的怪女人，等他睡醒一觉，重启大脑之后，再去为昨晚的冲动买单。
他在这个温度适宜的清晨做了一个有生之年所经历过的最邪恶的梦。
对于一个程序员来讲，有什么，是比辛苦敲出来的几万行代码瞬息之间都变成了排列整齐的网红表情包更恶心？还是那种对于重度强迫症患者来说，线条粗制滥造的顶着锅盖头的背带裤小人儿，千千万万个姿势不一，却同样满脸鄙夷的小人儿从不同方位伸手指向他，然后是大写加粗的狗爬字体刷了满屏：
蠢货！
无与伦比的蠢货！
蠢出了天际的蠢货！
你这么蠢是会遭雷劈的！
你这么蠢你敲过的代码知道么？
你这么蠢在程序里是活不过beta1测试的！
…………
…………
牧城盯着突然变异的显示器，惊悚地瞪大眼睛，迅速恢复理智后就开始狂摁back键准备把这些戳心的小人儿送上西天，奈何后槽牙都快被自己咬碎，这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人儿反而更加放肆，甚至还有几只在蠢蠢欲动准备爬出显示器。
他头皮一麻，果断放弃back键，指尖颤抖着摁下Ctrl＋Alt＋Delete，欲打开任务管理器直接结束编译器的运行窗口，谁曾想，预料中的深蓝色界面非但没有出现，反而突然蹦出一只大尺寸的小人儿在显示器正中央，它脸上挂着大义凛然的笑容，手握一柄酷炫长剑，头顶飘出几个大字：我替老天收了你这蠢货！
眼睁睁看着显示器被剑刺穿，一点点缓慢延伸出来，牧城腾地站起身，朝后踢开转椅，手指慌乱摸到插排，在那道冷光折射进眼底的同时，直接拔掉主机电源！
…………
“哈、哈、哈、哈！”机器人机械的笑声在耳边回荡，牧城从床上一下子弹起来。
身上已经闷出一层热汗，额前碎发湿涔涔的贴在皮肤上，被抓皱的床单，久久无法平复的心跳，无一不在鲜活的证明着他刚刚经历过怎样一场非人对待。
牧城埋着头大口深呼吸几次，顾不得理睬机器人欠扁的笑声，逃荒般下床直奔洗手间冲凉。
这个女人不宜久留，这已经不是智商高低的问题，都特么开始危及人身安全了好么！
匆匆冲掉一身热汗，牧城抓过毛巾盖在头上随手擦一把，开门直奔主卧隔壁的隔壁那间次卧。
他一鼓作气连续叩门三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索性压下门把手，推门而入。
看到整洁空荡的大床时，牧城诧异地顿住视线。
那个女人竟然没在房间？
他刚从客厅横穿过来，人在客厅的可能性为零，难道是天亮后就识趣的自动离开了？又或者更离谱一点，昨晚那场惨剧人寰的智商碾压真的是他在做梦？
牧城仔细观察了一下次卧的装饰摆设，发现除了窗户半敞开，窗帘从紧闭状态变为随风飞舞之外，其余地方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他擦着头发慢吞吞地转身进了厨房。
他需要来杯冰咖啡提提神。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惬意的清晨，在他错过既定的起床时间，洗漱时间，用早餐时间，以及此刻应该在健身房跑步的时间后，他就知道，今天准没好事儿。
沁凉的液体刚刚滚过喉咙，门铃就响了。
牧城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他甚至都在怀疑此刻的自己是不是在昨晚因为酗酒过度不幸猝死了。
疯子按了两遍门铃没人应之后就开始用力拍门：“老大？”
牧城动作僵硬地扭过头，又看了眼刚被穿堂风轻轻带上的次卧门，确定房间的确空无一人，才去给疯子开门。
大概疯子和牧城有着同样的担忧，害怕昨晚的过度酗酒外加公司落败带来的双重创伤是不是引发了命案，尤其在牧城罕见的手机没人接听，敲门没人回应的情况下，疯子索性上脚踹门：“老大！老大你在吗？”
牧城平静地把门拉开，对上疯子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幽幽地说：“我可能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