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镰刀
风为裳2017-11-29 23:592,629

  “我亲眼目睹,每个迈向死亡的人都在热烈成长!”

  那是《世界的凛冬》里的句子。

  死神的镰刀,像那高悬的明月一样,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到谁的脖子颈之上。

  那把镰刀差一点点落到子桦了脖颈之上。

  一切都是命。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再次见到晓昭会是在医院里,她着在床前,他躺在床上。

  原本应该是反着的。她躺在床上,他站在床前。

  他的头上缠着纱布,脚上打着石膏。痛疼尖锐刻薄得如同没在姜天纵面前的姚彩莲。

  那是过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子桦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她握着他的手,温温的,轻轻的,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她说:“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那是晓昭第一次责备子桦。

  是在做梦吧?不会是死掉了吧?

  “你肯理我了吗?我那么混蛋,我以为……”

  她的眼泪落到他的手上,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茉莉的香味。

  “别哭,我没事。很快就好起来了!你好好的,好好照顾自己,我会让郁强给你送去一张卡,别撑着,你好了,我才能好起来!”

  门开了,姚彩莲黑着一张脸进来。查晓昭起身往外走。

  “他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若有心,就别再来了!”

  “妈——”姜子桦大喊一声,身上疼得如同针扎一样。

  “把我害成这样的不是她,是你!”

  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身心俱伤,姜子桦都没勇气敢跟老妈讲这番话。

  换言之,如果不是姜子桦全身是伤躺在病床上,姚彩莲的耳光恐怕就上去了。

  得知姜子桦出车祸的消息,姚彩莲眼前一黑,几乎要倒过去。自己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这种时候子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不就全完了?

  姜天纵已经好了很多了,他听到一点动静,忙问出了什么事。姚彩莲哪敢说实情,只说子桦的车被撞了,人在医院里,受了点轻伤。姜天纵沉了脸:“肯定又是喝酒胡闹。现在的孩子,有了一点钱,连点约束都没有了。要是醉酒驾车,姜氏的股票……”

  “你除了姜氏,姜氏的股票,你心里还记挂着什么?子禾在外面那么胡闹,股票一跌再跌,也没见你说句不字,子桦没喝酒,被喝酒开车的人撞了,受了伤,你一句都没问问孩子怎么样了,这么多年,你心里真的有我们母子吗?”

  那也是激愤之下说出来的话。换作平时,低声服小的姚彩莲断不会对姜天纵说那番话的。

  姜天纵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发发脾气,姚彩莲没给他这个机会,一转身,走了。

  子桦在手术室。姚彩莲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如珍视宝的儿子千万不能有事,有什么惩罚都罚在自己身上好了。

  手术结束了,姚彩莲见到全身都被纱布包裹着的子桦,泪水滔滔不绝。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伤慢慢养。

  姚彩莲要最好的病房,最好的护工。她甚至亲自去见了院长,许诺如果儿子的伤恢复得好,姜氏会给医院捐一栋楼。院长自然提高了重视级别。

  姜子桦昏迷了一天一夜后醒了过来,姚彩莲进了病房,看到那个穿着病号服瘦高的女孩子和儿子手拉着手,立刻明白过来。红颜祸水,她的宝贝儿子怎么容得这样的女孩来糟蹋?自己早就应该出手拆散他们。原本她以为子桦不过是玩玩,没想到真的玩出感情来了。

  女孩子离开了。

  子桦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姚彩莲也不说什么,坐在那里吧嗒吧哄掉眼泪。

  有多久他们母子没有这样坐一坐了,只是,人离得近,心离得很远了。

  很久,姚彩莲说:“我知道你恨我,大学那会儿,我赶走了那个爱笑的小姑娘,你就恨我。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我是你妈,我能不知道吗?”

  “我从来都跟你讲,你爸死于一场事故。但我没讲过,他为什么而死的。

  你爸爸那时在姜天纵的建筑公司里做安全员。那时姜天纵拼了命想挣钱,用的水泥不达标,你爸发现了问题,不敢不报,出了事故,你爸要担责任的。可是大家都劝你爸别吱声,谁不知道这种事呢,可是,你爸犟,不断提意见,后来还说如果公司真的没人重视,他就要向有关部门举报……

  我也不知道要劝他什么,劝他视而不见吧,出了事故,他就肯定要进去。劝他举报吧,胳膊哪有拧得过大腿的。我跟他说,要不咱们就不干了,换个工作算了。他不肯啊。有一天,到了吃饭的点,他没回来,我心想坏了,他肯定出事了,果不其然,他失足从脚手架上掉下来……那一年我34岁,你爸爸刚刚过完35岁的生日,我见到他时,他全身是血,有人偷偷告诉我说他是被人打完从脚手架上扔下来的……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告状吗?谁会帮着孤儿寡母呢?拿他们给的十几万块钱吗?”

  姜子桦觉得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喊疼。真相那么残酷。那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真相。那个他叫爸的人竟然是他的仇人。

  仇人!

  “我没在那个和解书上签字,我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说我要见姜天纵。”姚彩莲讲得很平静。

  姜子桦听到自己说:“求你,别说了!”

  姚彩莲握住姜子桦的手,只是那样轻轻地握着,不再说话。病房里,冬日的阳光跳进来,世界还是那么明亮。

  活着的人也在热烈地成长。只是那成长,残酷得让人想掉眼泪。

  那便是命。姚彩莲选择了那样一条路,所有的人的命运都跟着改变。

  只是,只有那一条路吗?

  那条复仇的路要搭上所有人的幸福,讨回来的公平正义,还是公平正义吗?

  姜子桦不敢问。

  甚至,他不敢想,经过了这么多年,姚彩莲跟姜天纵同床共枕,享受着荣华富贵,那份复仇的心思又有几分呢?

  她会觉得这未偿不是一条好路吗?

  跟一个公全员过平淡的生活,跟一个亿万富翁过贵妇生活,倒底哪一个更让她倾心呢?

  子桦不敢问。那样太残酷,太拷问人性。

  人太复杂。她是自己的母亲,她选了这样一条路,他便只能跟着,不能反抗,他姓了仇人的姓。

  姜子禾又何辜呢?子桦倒底不是个坏人,做不了心狠手辣的事。反过来呢,如果子禾知道了,他会对自己怎么样呢?

  “我会跟苏以结婚,我会接手姜氏!您放心。只是,请您放过晓昭,给她钱,让她过安稳的生活,看在……看在她肚子里怀过您的孙子的份上!”子桦哽咽着说不下去。想起那个孩子,想起晓昭受的屈辱,他仍然觉得胸口堵得如同傍晚五六点的三环。

  “孙子?她怀了你的孩子?孩子呢?”姚彩莲还心存幻想,如果真是有了子桦的孩子,或者以她的能力,可以把她藏起来保存孩子。

  “没了。苏以闯过去拳打脚踢,还有,跟苏以结婚,您可能这辈子都抱不上孙子了。您觉得她像是生孩子的人吗?她们苏家选中我,也不过是看中姜氏集团!”

  悲哀又深了一层,比身体的伤更疼。不过还好,有身体上的伤做着掩护,人可以真真切切地痛。

继续阅读:080 绿帽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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