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落进房间里,两个人仍然相拥而眠。向晓晚的头枕在子禾的肩膀上,姜子禾的另一只胳膊搂住向晓晚的肩膀。
如果不是楼上摔盘子摔碗地吵架,两个人还不会醒。
向晓晚睁开眼睛,姜子禾已经在细细密密地注视着她了。
“你醒了?”她问。
“楼上夫妻吵架,女的说,你这完犊子玩意,不行就说不行,磨磨叽叽,吭吭吃吃,你以为是磨磨啊!”姜子禾学东北话学得很努力,向晓晚的脸红了:“别不学好!”
“嗯,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呢?”
向晓晚捏姜子禾的脸蛋:“你是老司机,别告诉我你没听懂啊!”
“哟,你是新司机,好像也听懂了啊!”
“都怪你,我现在浑身酸疼!”向晓晚的脸红通通的。
“小的错了!”说是这样说,手又不老实起来。向晓晚脸红着推他:“快看看几点了,我们还要买年货,不然,过年咱俩喝西北风吗?”
“有情饮水饱!”姜子禾呆萌地赖在被窝里不想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野心都收拾起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呢?从什么时候起,他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和这个向日葵女孩一起守在一起,过柴米油盐的日子了呢?姜氏集团,母亲的冤屈,兄弟的争产,前女友的指证,各种媒体上的说三道四,对他全不重要了。他要的只是一人心而已。
“哎呀妈呀,三点了。我靠,姜公子,我们成神仙了,早饭午饭都省了!”向晓晚坐起来,赶紧拉了被子遮自己。
被子拉到向晓晚身上,姜子禾就成了光溜溜的惨叫鸡。
“向晓晚,你晚上别求我!”
向晓晚从门外探进头来:“晚上你乖乖回你的房间睡觉!”
“你说的!”
“我说的!”
姜子禾还躺在那里不动弹,美滋滋的。
“姜大少爷,你还不起床,我们真的要去买东西,快点吧,一会天都黑了!”
两个穿戴整齐,出门下楼时,看到楼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妻,想着早上吵的那一架,姜子禾与向晓晚都忍不住笑。
两个人都不是居家型,对于日常生活购物都没什么经验,但都努力装得很有经验的样子。
问完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是贵还是贱。那就买吧,以仅有的一点生活常识。“我爱吃土豆,哎,向晓晚,你会吵土豆丝吗?”
“哎妈,你要求太高了,土豆棒子我都切不好,还土豆丝!”向晓晚还是选了几个大土豆。
“要买鱼,过年桌上一定要有条鱼的!”向晓晚是日常迷信那一卦的。
“切,我多少年年夜饭都没吃上鱼,我还不是好好的!”
向晓晚白了他一眼:“知道你是土豪,不需要连年有余。”
“哎,不带人身攻击的!”
“谁说要公鸡,我们明明要买的是母鸡!”向晓晚蹲那挑母鸡,小贩子说:“大姐,我这不等着收摊过年,一百一只溜跶鸡,你收了得了,你看你老公脸上都写着不情愿了,我跟你讲,男人都不爱陪媳妇买东西!”
姜子禾立马十分接地气地搭话:“大哥,你这不挑拨我们夫妻矛盾吗?我跟你说,我最爱做的事就是陪我媳妇逛街。只要我媳妇能走得动,我就陪她逛到天荒地老!”
“切!”向晓晚回头瞪了姜子禾一眼,掏钱交钱。
小贩子一边看着钱的真假一边接口道:“哥们儿,你新结婚的吧?我跟你说,你啊,害(还)年轻啊。再混几年,看你还敢说这话!”
从菜市场出来,姜子禾喊:“媳妇,咱打车吧,一会脚冻掉了!”
“谁是你媳妇啊?不要face。”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哎妈,媳妇,你还会整英文啊!”
向晓晚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一北京人,学我们东北人说话是啥意思!”
“我这银(人)呢,就稀罕东北话,老稀罕了。你知道在俺们东北那疙瘩犊子是个神兽不?管小孩叫小犊治(子),害(还)可以滚 、可以扯、可以护、可以完、可以瘪、可以装、还可以和王八配一起……真是万能的犊子呀!”
“哎妈呀,大兄弟,你懂得可真多!”
俩人居然成了演东北小品的小夫妻了。
两个人回到家里,都饿瘫倒在沙发上。
“向晓晚,你个地主婆,你光让人干活还不给饭吃,我这前胸贴后背了!”
“你个地主老财,那么有钱都不请你媳妇去吃点好的,我这命啊,还得做铁,要不,吃方便面得了!”
“哎,你可承认你是我媳妇了啊,不许赖。老财就请你吃顿好的,您老人家尽管躺着,别动!”
向晓晚躺着,发现姜子禾也没动。
“哎,你不会让我喝西北风吧?”
“媳妇,我发现你有点傻,我们难道不会叫外卖吗?”
向晓晚笑了起来:“老财,你真聪明,媳妇爱你!”
等外卖时,两个人躺在沙发上讲从前。
“我特别不爱过节,过节找人出来吃饭喝酒都没人。外卖也没人送,去外面的饭店吃饭人都关门。所以,后来,我都出国去过年。反正一个人,一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姜子禾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人讲这些话。他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到处漂泊,像上满弦的弓绷得那么紧,也不过是争着一口气,想做出点成绩来给那个叫姜天纵的人看看。后来,他明白了,自己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成功,他一个服装设计师,在姜天纵眼里跟一个裁缝没差别。
他甚至变得不像他自己,他把自己包装成高冷的不识人间烟火的“小龙男”,在那些绯闻前女友出来之前,甚至被人误认为是GAY,同性恋,他也做那些乱七八糟的设计,椅子,杯子,灯……如此种种,他想表达的越来越混乱,而这些,在姜天纵眼里,统统是雕虫小技而已。
他遇到了向晓晚。她身上没有一点附合他对美女的要求,又不乖巧听话,讲话像颗炮弹,横冲直撞,做事也是莽莽撞撞,可她还是走进了他的内心,他的心从来没这么踏实过。虽然他也曾逃避过,不想自己复杂的身世背景牵连到她,伤害到她。可他改变了主意,爱不就是彼此承担吗?他要她为自己担心,也要她知道他爱她。
外卖送来了,两个人都懒得不肯去开门。
向晓晚威胁说:“不去开门的话,晚上自己睡!”
姜子禾立马跳起来,嘴里嚷着:“你这老阿姨还真是狠毒!”
吃饭时,姜子禾大惊小怪地嚷着好吃,拿着勺子喂向晓晚,他说:“媳妇儿,是不是跟吃货一起吃饭就吃什么都香,你看看我这张帅气的脸,现在都快成了小岳岳了!”
“来,我看看,哎妈,根本就是像高晓松!”
姜子禾被笑:“你就坑你老公吧!”
向晓晚咬了口馒头,叹气:“你会毁了这个称呼的,会让我变得不幸的!”
“什么意思,没听懂!”
向晓晚不再说话,默默地吃饭。姜子禾哪肯翻篇,他说:“我好像明白了,你一定觉得我们也就是露水夫妻,我不过是花花公子,明摆着的嘛,那些前女友都结盟了等着害我呢,然而,你经历过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腿长一米八气场二米的帅哥,床上功夫又那么好,人又那么温柔体贴,以后你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老公了,是不是?你就说是不是?”
向晓晚看着姜子禾,夹了块红烧肉塞进他的嘴里:“要脸不?我就问问你还要脸不?”
姜子禾把肉咽下去,嘻皮笑脸:“媳妇,你既然觉得我这么好,你就得好好珍惜我呀。你得哄得我不舍得离开你,你不就霸占我了吗?”
“滚!”向晓晚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和姜子禾会有这样的一天。
对老谈死心后,不过是为了挣钱才免为其难地接了这单活,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能跟这样的男人会有一段感情。还是那样让人绝望的情形之下,母亲骤然离世,自己无依无靠,甚至在这样热闹的新年里,两个人守在一起。
“梅晴很爱你,我是说,至少是曾经!”
终于还是要揭开曾经的历史了。
姜子禾沉默了一会,他说:“我也爱过她。只是,那会太年轻!”
“别把什么事都推给年轻,年轻怎么那么倒霉啊?错还不都是人犯的吗?”向晓晚尽量提醒自己要平和,但很显然,她做不到。
“她很不爱说话,我也不爱讲话。她的成绩在我们的那个重点班总是最后一名,我是她同桌,她只敢问问我题。有一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想找个人出去喝酒,想来想去,叫了她。她也真的出来了,但她没喝酒。我喝吐了,她扶我回学校,被教导主任抓到,教导主任对她说的是,他考砸了,他家里有钱,你呢,你有什么?我当时喝多了,接过来就说,她有我!”
姜子禾当着现任讲前任,向晓晚把画面配上梅晴楚楚动人的样子,心里盛了五斤老陈醋。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套路!再也不相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