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有些让人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惊喜的遇见。
后来很久,向晓晚都在想,如果知道那之后的种种,除夕那日下午,她还会出去走那一趟吗?
大年三十那天,城市里也并没有平常工作日里热闹。偶尔蹿出几声鞭炮声吓人一跳。
姜子禾和向晓晚吃完一天中的第一顿饭已是下午一点。两个人像两只懒猫呆在家里,倒是向晓晚的围巾竣工了。姜子禾非要剪个彩,出去转一圈。
向晓晚也想着出去透透气,两个人便穿上同款情侣羽绒服出去逛逛,昨近下午,大部分商铺都关了门。街上的车和人都挺少的。
晓晚家离索菲亚广场并不远,两个人走过去,看看白鸽,看看教堂。街道上的雪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雪面刮过来,或与地面结合成冰,很滑。两个人手挽手,像一对蹒跚的老夫妇。
“真希望一夕终老!”向晓晚说。
“那可不行,年轻多贵,向日葵姑娘,你可不能自暴自弃!”
“切!”
平日里人还挺多的索菲亚广场也没了多少人,偶尔有几个游客,也多是外国人。大概天冷的缘故,白鸽也多是站在某一处,机警地四处望。
姜子禾停下,给向晓晚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戴好,用围巾系好。向晓晚看着姜子禾长长的睫毛上都结了霜,睫毛精,她说:“你还真是要成精了!”
“嗯?”姜子禾不明白。
“腿那长长,腿精,睫毛那么长,睫毛精!”向晓晚讲得一脸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那也比不得你就是妖精本精吧?我那么多精,最后还不是拜倒在妖精大王脚下。”姜子禾的嘴真是甜言蜜语集中营啊。向晓晚总是好死不死地冒出来:“这些话,他对许多女孩子讲过吧?”
“没讲过,也没有女的说我成精过!”姜子禾像是看穿了向晓晚的心思,这倒叫她觉得没意思起来。
广场上,有个穿酒红色大衣的高个子女子拉着拉杆箱走过去,穿着高跟的鞋子,踩在石板路上,再加上拉杆箱也绊绊磕磕的。她索性一屁股坐到长椅上,茫然地看着四周。
向晓晚指着那女孩说:“那人很适合穿你的衣服哎,高,瘦,骨感,哎妈,那人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呢?”
“你旧同学?”
“我好像想起来她是谁了,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除夕夜来临之前,姜子禾和向晓晚把查晓昭从索菲亚广场给“拣”了回来。
姜子禾拉着一张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的两人世界还没过够,现在弄一第三者回来算怎么回事啊?更何况,她还和姜子桦有着那样不清不楚的关系。
向晓晚看出来姜子禾的满脸不高兴,趁晓昭没在眼前,低声说:“你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时候了,都没找到酒店,我们好歹有过一面之缘,总不能把她扔大街上吧?”
查晓昭怎么也没想到在陌生的冰城还会遇到认识的人。她在向晓晚站在她面前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也的确是无处可去。
从顾宋身边逃离,也并不容易。顾宋的未婚妻了为查晓昭跟顾宋吵得天翻地覆的。查晓昭只好再一次离开。
到了车站,最近的一趟就是开往哈尔滨的动车,还有票,晓昭没犹豫就登上了车。下了车她才知道自己来到了极寒之地,茫然四顾,竟无去处。如果不是寒冷,倒也还好,那么冷,恐怕真的会冻成冰棍。
对于这座城市,她知之甚少,打车问她去哪,她说了索菲亚教堂。也真就是冥冥之中,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姜子禾和那个他牵着手谢幕跟自己名字很配的向晓晚。向晓晚知得她还没去处,邀她去家里,那姑娘兴冲冲地说:“正好,多一个人,过年也热闹些!”
查晓昭自然看出来姜子禾并不欢迎自己,但她也不敢再讲什么自尊心,玻璃心,她可不想冻死在异乡的街头。
屋子里多了个人,好像就拥挤了很多。最关键的是,姜子禾与向晓晚不能延续那种腻腻歪歪的虐狗状态。看查晓昭的样子,跟子桦应该是有了问题,她的脸色很差,苍白得如同一张薄薄的纸。
“屋里真暖和啊!”
向晓晚笑,把查晓昭让进大卧室,然后找出之前子禾给妈妈买的家居服递给晓昭:“屋子里热,这个没穿过,新的,你将就着穿!”
查晓昭很抱歉地跟向晓晚说:“我来这,给你们填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向晓晚很大咧咧地说:“你没听说我们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嘛。这都到年根底下了,找家酒店吃饭也是问题啊!咱们这都是缘份啊,论理,你还不得叫他一声哥呢嘛!别见外,换了衣服出来,咱们包饺子!”
门外,那个当“哥”的正笨手笨脚地往盆里倒面,倒了满满一盆。晓晚接过来说:“你是不是打算到明天晚上,我们都包饺子?”
“多吗?”
“把吗字去掉,多太多啦!”
姜子禾从身后抱住向晓晚,“好想像上次跟你包馄饨时的情形!”
向晓晚叹了口气,“就是那晚我妈进的医院,你忘了吗?”
查晓昭出来,衣服有些小,有些肥大,但还好。
“介绍一下,我叫查晓昭。无业。你叫晓晚吧,你是子禾?”
“咱俩除了姓不同,名字还真的很像姐妹呢!我叫向晓晚,他啊,大魔头姜子禾!”
“你不跟子桦在一起,怎么……”姜子禾终于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向晓晚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没事儿。一切都过去了。我配不上他。他出了车祸,幸好没出大事,我离开,对谁都好。只是,我很不争气,读书也没拿到文凭,工作不好找。我也不认识谁,他说得没错,我是流浪狗!”说得悲戚,查晓昭赶紧调整情绪,故意欢快起来:“你看,我不运气也挺好吗?在这里竟然会遇到你们,不但有暖和的屋子住,还可以在大年三十吃到饺子!”
“他说你是流浪狗吗?他怎么那么无耻?”姜子禾愤愤不平。
很显然,查晓昭不愿意再继续讲姜子桦的话题,她说:“我会撖饼,没想到吧?我们留学时,一个姐姐特能干,我跟她学的!”
“哇,我刚才还想,没去超市买饺子饼,要怎么包呢?原来有高手在此。”
“要我说,直接买速冻的得了,弄得这么费事!”姜子禾有些故意找茬儿。
“你啊,那叫不懂生活!谁家过年不全家人一起团团圆圆包顿饺子,煮速冻饺子那叫什么过年!”向晓晚这话一说,三个人都沉默了。
三个人的家人都在哪呢?竟然都没法团聚。
“没事,我们三个来自五湖四海,以后很多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还是会记得今晚的,是吧?”向晓晚还真是向日葵,永远乐观向上。
查晓昭使劲地点了点头,她喜欢这个姑娘。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