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下来,樊城倒了杯水推向樊泠,冷冷不耐道,“你又惹什么事了?不会是安经纪找来了吧。”
樊泠喝了一口润嗓子,哭丧着脸。
“是啊,小城,你都不知道他脸有多恐怖,我还以为恶鬼来了呢。”
樊城抱胸,十分冷漠,“那是你活该吧,扔下工作跑来这里,安经纪不知道帮你处理了多少糟心后事。”
樊泠哭道,“小城你还是我弟弟吗?好冷漠。”
樊城牵了一抹笑,不语,眼神时不时望向墙上的钟表。
樊泠摩挲下巴,意味深长,“是啊,是啊,你是在等女朋友吧。”肯定的语气。
樊城一僵。
樊泠更确认了,叉腰哈哈大笑,自以为抓到了樊城的弱点,“小城,你要是不帮我逃跑,我就把你偷交女朋友的事告诉爸妈。”
樊城垂眸,换了一下二郎腿,“没有。”
樊泠一脸不相信,“不可能,我那天明明听到女孩子的声音了,而且小城,你每次心虚都这样故作镇定,而且拇指和食指摩挲。”
樊城手指的动作一顿。
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跟我来。”
樊泠歪头奇怪,“不是躲在你这吗?”
樊城挑眉,再次认识了他家姐姐的智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靠“欺骗”有那么多粉丝的。
“安经纪知道我这,而且小花挡不了多久,他很快就会赶到的。”站起身,“你不想被发现,就跟我走吧。”
樊泠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嗯嗯嗯。”
樊城看了一眼钟表,希望她会尽快平安地回来吧,对了,在门口放把钥匙吧,这样她回来,就不会被关在外面了。
樊泠已经穿好了鞋,催促道,“小城,快点,快点。”
“恩,来了。”
“唔……”虞奚嘤咛一声醒来,视野一片黑。
眨了眨眼,没变,那点模糊消失了。
“我、好像睡过头了,不对,就是睡过头了!”虞奚噌地一下站起,拖着行李急忙往回跑,“再不回去,樊城会担……”
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自嘲一笑,“谁还会担心我啊。”
谁会担心啊,对啊,还有人会担心我吗?虞奚一边踢着石子,一边漫无边际的想。
不过都已经这么晚了啊,提起夜晚,就会想起“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这句话啊,话说,她会遇到什么杀人现场吗?
想起有点小……激动是不可能。
恐怖还差不多。
虞奚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声祈祷,“千万不要出现,千万不要出现,老天爷,其实我很胆小的,所以你不要吓我啊,很有可能会出人命的。”
“对了,”一拍手,双眸亮亮的,如夜空的两颗星子,黑暗中的两个相伴而行的萤火虫光。
听人说,唱歌可以壮胆子,那样就不会怕走夜路了。
“不过唱什么好呢,能壮胆子的,壮胆子,壮胆子……有了,”虞奚一拍手,惊喜道,“九九八十一!”
除魔灭妖这事还是要交给猴哥,猴哥啊,你千万要保佑我啊。
上路 巩州遇虎熊
五百年前一场疯
腾霄又是孙悟空
沙河阻断路难通
福陵山中收天蓬
岭上 前行逆黄风
七星不照波月洞
千年白骨化阴风
鱼篮 网通天一尾红
紫金葫芦二道童
九尾老狐敢压龙
白虹坠 雪浪击石碎
思归 难归
堕回 轮回
月满一江水 前世莫追……
小小的,轻柔的歌声慢慢飘着,声音起初还微微颤抖,不敢大声唱,渐渐地却放松了,树叶沙沙作响,月光一路相随,岁月静好。
“嗯哼哼……哼哼哈嘿,快使用双截棍?快使用双截棍?”
周杰伦的双截棍突兀响起,唱歌的人口音有些怪异,使得这首歌也变得滑稽起来。
但虞奚一点也不想笑。
她一惊,慌忙夺路而逃,走了没几步,又停下了。
默念了好几遍“这世间上没有鬼,没有鬼,都是人自己吓自己,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才镇静下来。
小心翼翼的拿余光扫了过去。
若不是眼神好加新萌生的一点胆子,虞奚光是看到那点肖似鬼火的光束,这会儿就该跑迷路了。
好奇害死猫。
虞奚深知,却忍不住越发膨胀的好奇心,她该庆幸,幸好她不是猫。
看了方知道,原来是个大晚上在这儿边涂鸦边哼歌的少年。
少年浑身包的漆黑,像个黑衣夜行人,虞奚借路旁那点细微的路灯灯光,以及少年身侧手电筒的光芒,看清他的表情。
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亮晶晶,很耀眼,唇角微扬,很克制,浑身的肌肉欢快的颤抖,好像在演奏一曲激昂的音乐。
他很喜欢画涂鸦啊。
虞奚看了一遍,得出这个定论。
看向墙上,是副半成品。
涂鸦一般都很抽象,不到最后不知其真面目。
少年画得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涂鸦结束。
虞奚细细打量,是个“人”,有点像堕天使,不过它的翅膀是一黑一白,而堕天使之下,有一个非常四维的黑色楼梯,站远了看,还以为那有个楼梯呢。
这个涂鸦应该是压抑的,但是虞奚却十分欢愉。
莫名其妙下,渐渐入了迷。
一番运动,少年有些累,呼了一口气,放下喷漆,掏出袋子里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虞奚闻声回神。
少年已经收拾工具准备走了。
虞奚想喊人,猛然想起以她现在这种状况在大半夜突然出声,实在吓人。
无奈,熄了那一念头,却抑制不住喷发的热忱。
少年走远,虞奚又看了看墙上的涂鸦,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几乎抑制不住的在脑海中打转。
拖着带拉杆的行李包快速奔跑,到了樊城楼下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体力差劲果然不行,跑了那么一会儿就累死我了。”
但是想起她即将要告诉给樊城的东西,就兴奋不已。
一口气跑上了樊城所在的三楼,幸好不是很高,但两次加起来,虞奚已经累趴了,瘫软地靠在楼梯上,平息气息。
站直,试探性地按下门铃。
没人应。
虞奚微微俯身,看没有漏出光的门缝,想他可能睡了。
又按了一下,没人应,喊道,“樊城!”
声音扬起又卷了下去,又担忧地左右张望,没见人来,心稍安。
还是没人,虞奚眉头拧起,按铃,一下又一下,十几次后,虞奚放弃了尝试。
真的…“被扔下了…”有些字淹没在唇舌间。
虞奚拖着行李包默默走下楼梯,像踩在浸水的棉花上,脚步有些打晃,亦没有心思注意行李箱会不会弄出响动,引人来了。
茫然走在大街上,虞奚像上一次一样没有了归处。
回家。
不可能,上次听到的那些话不说,万一吓到二老也是罪过。
脚踢到障碍物,下一刻,身子倾斜,虞奚浆糊一样的脑袋蹦出了两个字:完了。
整个人向前栽倒,膝盖磕破,而更雪上加霜的是,好像有小石子沙粒进去伤口了,很容易感染。
行李包也被带倒了。
声音很大。
虞奚咬牙,硬生生忍下了到了嘴边的痛呼。
轻手轻脚爬起,靠坐在路旁的石阶上,一手搭在行李箱上不让它显形,另一手忍痛剔着伤口中的小石子。
清理完,虞奚小小呼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手心被汗珠浸湿。
偏头看去,绊她的是个长条的东西,虞奚凑近,一股汗臭夹着垃圾味的臭气迎面扑来,差点熏晕了她。
但同时,她也看清了长条的真面目。
是个人腿。
向里延伸,是个躺在灌木丛上醉死的流浪汉。
虞奚又看了看自己,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她,除了衣服干净之外,跟流浪汉也没什么大区别了。
叹了一口气,虞奚准备认下这个亏。
不认又如何,她总不能将气撒在一个醉鬼身上吧,而且流浪汉也不是故意。
她只能自认倒霉,谁叫她不好好看路。
“没人在乎就没人在乎吧,游魂似的给谁看呢,人啊,总得活下来啊。”自我安慰般的道完,心情松快了。
旁边正好是个公园,虞奚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喃喃道,“难道我真只能去公园露宿一夜了?”好像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办法了。
从下到大,她的朋友不多,唯一一个还去了美国,家不能回,樊城那儿……肯定也去不了了,住宿,更别想,会吓死人的好吧。
而且住白宿,等于吃白食。
她是绝对不会干的。
“看来只有那个办法了,算了,在长椅上凑合一宿吧,”虞奚笑笑,“说不定,我明天就能变回来了,到时就不用愁了。”
她乐天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