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奈帛傍晚时候转醒,明颜已经架好炭火烤了一会儿衣服。幸亏她野外生存技能一流,这孙子上辈子得积多大的德才能遇着她,可惜这辈子他缺德缺大发了,投胎轮回的时候肯定得入畜生道。
她先给楚奈帛扒了个干净,让人凑近了火堆取暖,跟烘乳猪似的。
丫在梦里哆哆嗦嗦地喊冷。
这回明颜相信他是真冷,眼下这个季节,受着伤再在河水里泡一泡,别说他了,她自己都有点受不住。
冷就冷吧,自己作的,关她屁事。
明颜把人又往火堆推了推,不能再近了,再近真成脆皮的了。
她身上的衣服倒是一直穿着,这会儿借着体温跟火堆已经烤了个半干。明颜把衣服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明颜带着他也走不了多远,眼下两个人正在离河边不远的一块平地上,好处是这地方有一小片乱石凸起,可以借机挡风。
衣服这么一脱,就着钻进来的夜风,明颜哆嗦了一下,抱紧了双臂。
她添火时顺手试了下楚奈帛额头的温度。滚烫。不想撒手。
他两颊升起不健康的绯色,唇色嫣红,偏又配上白皙的肌肤,在火光下跟刷了层蜜似的。
明颜的手顺势往下走了几寸,停在他胸前,浑身都很烫,这么高的温度怪浪费的。
若是小时候好好教育,明颜大概会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长成个知书达理矜持不苟的金枝玉叶,可惜人生譬如朝露,最不可求的就是追悔,偏巧她碰上的是她父君跟楚奈帛这么两个不靠谱的人,虽然这里边也有她功不可没的一笔,不过长歪了就是长歪了,明颜毫无心理负担地脱得一丝不挂,掀起盖着的衣服钻到了楚奈帛怀里。
她皮肤凉飕飕的,楚奈帛无意识中打了个摆子,但他灼热的体温却在两相接触的瞬间踏踏实实传了过来。
明颜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
两个人抱在一起总比一个人能御寒。
渐渐明颜的温度也透了过来,楚奈帛这才稍稍舒展了蹙起的眉毛。
他俩就这么以天为庐地为盖寡廉鲜耻的过了一夜,第二天楚奈帛睁眼就看见自己白花花的,还抱着具白花花的肉体。
啧啧,艳梦成真。
明颜睡得警醒,他一动她便跟着醒了,抬头正跟他的目光对上,丫笑得贱兮兮的。
明颜在他胸口拧了一把,然后起身,慢条斯理地一件件套上衣服,整个过程都受到某人目不转睛地注视。
“看什么看,赶紧起来穿衣服走人。”
楚娇花表示自己浑身酸疼,动弹不得,需要亲亲抱抱才能起来,衣服也穿不上,最好是能有人代劳。
明颜额角青筋跳了跳,一巴掌拍在他肚子上,“你丫逃个命还逃出人生乐趣来了是吧。”她把衣服攒起来一收,“不穿你就躺在这遛鸟吧。”
“别别别,我穿。”楚奈帛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坐起来之后发现自己好像真没法穿衣服。
左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弄脱臼了。
明颜仰天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继小九之后又收了个儿子。
整装之后,两个人面面相觑。那点苦中作出来的乐趣渐渐消退,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十分棘手——没有出路,没有食物,最糟糕的是楚奈帛行动力不便,烧也一直没退,他们还需要大夫和药材。
沿河是一片砂石浅滩,旁边是万仞峭壁飞瀑三千,植物蔫头耷脑的,唯有河里的鱼能暂且果腹,而且还死精死精的,不往水浅的地方游。
“你说这地方会有人家吗?”明颜问。
“且走且看吧。”楚奈帛心里也没底。
他们两个互相搀扶着走了一上午也没走出五里地,楚奈帛的精神越来越差,眼看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明颜把他安置到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你在这等着我,我去找人来。”
她起身,衣角被人揪住,楚奈帛问:“你还会回来吗?”
明颜:“不信我?”
楚奈帛撇嘴一笑:“你长得像是让人相信的样吗?”
明颜从他手里扯出自己的衣服,“先担心担心你能不能活着等到我回来吧。”
楚奈帛松开她的衣角却又抓住了她的手,这人黏糊起来跟坨烂泥似的,明颜没甩开,“又怎么了?”
楚奈帛把人拉近,轻轻在她眉心吻了吻,“没事,去吧。”
明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带着惯常有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满眼温柔缱绻,放在此情此景下一看,倒有点生死离别的意思。
明颜皱了皱眉头,捧起他的脸,俯身吻了下去,还坏心眼地叼住他的唇瓣咬了一口。
半晌,两个人分开,都有些微微喘息,“我明明都走了居然还能阴差阳错地跟你一块落到这个地方来,咱俩身上一准儿是有什么看不见的羁绊,你别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吧。”
“要下也下个让你变聪明的蛊,蠢兮兮的整天跟我绑一块除了会祸害人还能干什么。”楚奈帛说道。
明颜不让了:“这次到底是咱俩谁祸害了谁!”
明颜沿着楚奈帛指的方向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差点鞋底都磨穿了才见着个活人,是个樵夫模样的人,背着个背篓在拾柴。
山崖底下果然有个村子,类似于一处世外桃源的小居所,里边的居民倒是挺热情,可能一年到头也看不见个外人,村民们跟看猴似的围着她看了个够。
明颜一边应对着村民的热情洋溢,一边说出了自己希望找人帮忙的请求。
村长满口答应,村长夫人还对他们夫妻俩的遭遇洒泪以表同情。
可惜村子里没有马,唯一跑得快的牲畜大概就是村长家那头驴了,明颜扛着救命的药材食物纵驴狂奔,其余人沿着她说的路线跟在后面。
看到楚奈帛那一刻,明颜有种丫已经归西了的感觉,但还是按着村里老大夫的交待,给塞了粒提气的药丸。
好半天,楚奈帛就那么静静靠在她怀里,微弱的呼吸几乎察觉不到。
后面的人陆续赶来,老大夫摸了摸他的脉,说道:“还有救。”
她这一生迄今经历过许多个春夏秋冬,听到这句话的一刻,明颜才像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