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颜:“母皇,我能说不嫁么?”
明舞阳眼皮一掀,“你还有得选吗?”
两个人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捅出去就是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还不如趁着纸里尚能包得住火,一不做二不休把婚事给坐实了,到时候谁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明舞阳瞥了女儿一眼,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她刚在她面前力证了对方是个渣,这会儿又撺掇着她嫁过去,是有点不太厚道。
宫人敲门进来点灯,房中的黑暗陡然散去,明颜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这时就听明舞阳说道:“你父君希望你与世无争,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朕也是这么想的。朕有五个孩子,总有办法能保全一个不卷进皇位之争,可是万没想到沈台一役把你大哥折进去了。”
听到这,明颜已是心惊肉跳,这什么意思?明着邀她加入皇位之争吗?
虽然她先前作了那么多妖,都是为了证明明湛不合适,明羽也不合适,为了把明舞阳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可当事情进展的如此顺理成章,她又有点不敢相信了。
走出明玥宫,风一吹,明颜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她脑子里不住回响起明舞阳最后同她说的那句话:“颜颜,喜不喜欢不重要,你必须留住他。”
她先回甘泉殿报了个平安,拐弯就去了正元殿,此时天色已算不上早,明颜却无所顾忌,不翻墙也不跳窗,就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
小娟端着水盆正要往楚奈帛的房间里去,见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五、五公主,唉……您稍等等,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明颜怒道:“通报个屁!”她一脚踹开大门。
小娟的水盆“咣当”落地,死命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发出尖叫。
楚奈帛见是明颜,赶忙架起拐杖,用力将自己撑起来,晃了晃身子才勉强站稳,一瘸一拐挪到明颜面前,上下打量她。
他想去握握她的手,奈何双手架着拐根本腾不出来,“颜颜,你没事吧?”
自打出事,她整整消失了两天一夜。
明颜半个好脸子也没甩他,泄愤似的把人往后一推。
其实她的力道并不大,可楚奈帛本来就站不稳,这股大力来得突然,他身子往后一栽就坐在了地上。
飞鸾赶到时,看到的就是明颜这副撒泼样,而自家主子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被她打倒在地。
飞鸾忍了忍,火还是没忍住,出手就跟明颜干了起来,两个人眨眼过了七八招,谁也没顾得地上坐着的人。
楚奈帛自己起不来,只好破罐破摔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他劝道:“别打了。”
两个人掐得天昏地暗,谁也不搭理他。
他声音比方才大了一点,“先别打了。”
这种语重心长的劝架方式显然被完全无视了,楚奈帛忍无可忍,捞起一只拐杖扔过去,咆哮道:“你们他/妈/的能不能别打了!”
这一嗓子终于镇住了场子,两个人一顿,同时收手。
飞鸾终于想起来自家主子还晾在那,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明颜回身摔上门,声音压了再压,还是比往常要高出一截,“你让我去阻止明湛的时候就知道咱俩的事要被抖出来,我被扣在明玥宫那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楚奈帛纳闷道:“我还奇怪你母皇怎么不来找我呢?”
他一直等着明舞阳上门兴师问罪,结果一等不来,再等还不来。他不清楚状况,怕贸然出手把事情搅得更乱,只能等,等得心急如焚,焦头烂额。
在明玥宫时,明颜就有个念头呼之欲出,只不过那时候她怒气更盛,觉得楚奈帛这个王/八犊/子太不是东西了,他跑来认了能怎么样,明舞阳还能把他大卸八块不成?
如今楚奈帛这么无知无觉的一反问,她脑海里那个念头终于成形落地——明舞阳会不会根本就没放出任何消息。
明颜道:“不找你你也跑不了,明天扶休就派使节去南焱,要给我们两个订婚。”
当明颜被带走两天没有任何一点动静传出来时,楚奈帛大概就已经猜到他们之前所做的初见成效,明舞阳开始护着明颜,这场角逐中已经有了明颜的一席之地。
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楚奈帛皱眉道:“我们不能成婚。”
明颜刚刚平复的心绪一下子又翻腾起来,“你什么意思?!”
见她面色不善,飞鸾一步横过来,挡在楚奈帛身前。
明颜退后两步,气颠颠指着他们两个,“好,很好,你敢做不敢认,还真是属乌/龟/王/八蛋的。”
楚奈帛脸色一沉,“跟谁学的这些腌臜话?”
“你管我跟谁学的!”
楚奈帛叹了一声,道:“飞鸾,你先下去。”
飞鸾看着正在房里不住转圈,半癫半狂的明颜,果断摇了摇头。他要是走了,这疯女人还不得拧断他家公子的脖子?不能走。
明颜立马附和道:“对,不能走,让飞鸾也看看你是怎么厚颜无耻的。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行法。”
飞鸾的处境其实有些尴尬,他一个做下人的,虽说是楚奈帛的近侍,可不该听的还是要避讳着。
只不过照明颜现在这种状态,他一走场面容易失控。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全身心投入到了吵架的状态,完全视他为无物。
楚奈帛道:“如果你母皇默许了你参与皇储之争,而她也是支持你的,那么你成功的机会很大,但有一点,历代女帝的夫君只能是明家人,如果我们成亲,会对你很不利。”
明颜的焦躁无处发泄,她不像明舞阳生气的时候喜欢摔东西,甘泉殿本来就寒酸,她没有那个奢侈的资本,一般她发泄愤怒的方法都是练功,只有大汗淋漓的运动过后她的情绪才会平复。
这会儿在奈何居没这个条件,她就只能来回在房里转圈圈,转着转着她便慢慢放缓了脚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忽然,她猛地抬头,双眸一亮,快步朝楚奈帛的方向走来。
飞鸾如临大敌地盯着她,等她走近时伸手一挡,明颜直接弯腰屈膝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过去。
飞鸾:“……”
她半蹲半跪在楚奈帛面前,胳膊放在他双腿上,扯着他的衣袖道:“我觉得你刚刚担心的问题不存在,我跟你说件事。”
气氛忽的缓和下来,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突然又成了同一个营盘的战友。
飞鸾孤零零站在一边,顿时感到了秋风扫落叶般的萧索。
明颜把自己同明舞阳的对话学了一遍给楚奈帛。
楚奈帛沉吟片刻,道:“原来她是刻意这样安排的,她想让你利用我,走到台前来帮你。”
明颜:“所以说你平时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她其实还是知道的,并没有你想象中隐蔽的那么好,她也就是懒得动你而已。”
楚奈帛耸耸肩,或许吧,毕竟是在她的地盘上,若说她两眼一抹黑,一点都不知道,他反倒不信了。
至于知道多少,他就无从考据了。
明颜道:“她设计这么一出戏,把你刻画成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让我用你,又不敢对你动情,等到甩你的时候才会痛痛快快,不拖泥带水?”
楚奈帛点点头,“你登上帝位之时,就是你休夫之日。”
明颜不得不佩服她母皇的老谋深算,只是她算漏的是她跟楚奈帛的关系比她想象中坚实多了。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会心生疑窦,但基本上都会闷在心里慢慢发酵,琢磨一段时间后事情就容易变味。
即便是当面对质,一个是亲生母亲,一个是外人,一个说她放出消息要钓人上钩,一个说他什么也不知道。这种事就是空口一张嘴,怎么说怎么是,全凭你信谁不信谁了。
她同明舞阳虽然是血脉至亲,可从来不曾交过心,若不是因为明翼没了,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相比之下,楚奈帛自然可信多了。
这个拧着的疙瘩解开了,明颜顿时心情舒畅,其实明舞阳用不着费那么大功夫,她跟楚奈帛本来就可以好聚好散。
明颜豪气干云地冲他伸出一只手来,以一种要跟他拜把子结交的气势道:“来吧,亲还是要成的,等到事成之后,我发誓一定会送你回南焱。”
本来他们是要偷偷摸摸地筹谋这件事,如今可以光明正大撸袖子干,明颜想不出有什么不妥的。
等了半天,楚奈帛并没有伸手跟她交握,他只是往前倾了倾身子,看进她的眼睛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刚才生气了。”
明颜:“?”
楚奈帛勾唇轻笑:“我不娶你,你就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