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颜四肢健全,能跑能跳,即便是养伤的时候都要不安分的活动活动筋骨,若她拍着胸脯跟楚奈帛说自己能感同身受,那必然是扯淡。
于是她只能无所适从地看着他垂着眼睑,睫毛轻颤,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明颜心尖蓦地一酸,感觉顺着血液流进四肢百骸,她吸了吸鼻子,站起来,微微弯下腰抱住他。
楚奈帛埋在她怀里,搂住她的腰,享受似的在她胸前的柔软里蹭了蹭,忽然,他收紧双臂,将人往自己腿上一带。
明颜一个趔趄跌坐下去,跟他脸对着脸。
这人顿时也不伤春悲秋了,眼中除了戏谑,哪里还能见半分哀戚,“你不是让我抓你吗?”他作势把人往怀里收得更紧,“傻妞自投罗网。”
他笑得略禽兽,明颜很想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她挣扎着要起来,“你总骗我,我怎么能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再也不信你了。”
她跟条离水的大鲶鱼似的扭得欢实,楚奈帛的身子也被她带得东倒西歪,眼看就要坐不稳,他道:“你别动,让我抱会儿,我刚才是真生气了,颜颜,我这个样子,除非你能主动走过来,否则我是追不到你的。”
明颜像被这话点住了穴道,她僵住不动,任由他抱着。
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楚奈帛身上也是凉凉的,明颜的体温不断渡过去,却始终没能温暖他。
过了一会儿,楚奈帛拍拍她的后背,道:“起来吧,腿麻了。”
明颜:“……”
刚刚是谁不让动来着。
临走时,楚奈帛叮嘱她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人虽然要低调,但是心思三不能闲着。
楚奈帛道:“明湛那边你放着不用管,明慕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小子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总会野出事来。”
明颜突然想起那位拉肚子都能把自己放挺的大将军,问道:“虞宝琛是你安排的?”
这事若是单挑出来并不奇怪,可联到一块就能凸显出蹊跷来了。
楚奈帛但笑不语,道:“回吧。”
他还想再调笑几句,却见明颜已经迈过门槛,往外走了。
***
明湛在希宜宫关了半个月,总算得见天日,顿觉外边的天也蓝,花也香,连吸口气都仿佛是甜的。
明羽笑盈盈站在门外迎接他。
明湛飞快下了台阶,唤道:“大姐你前阵去什么地方了,要不是你不在我身边帮我出主意,我也不会落到母皇手里。”
明羽让他原地转了一圈,瞧着他比半个月前圆润了不少的脸,道:“我看你日子过的挺滋润,养得油光满面,没受什么委屈。”
明湛道:“我都快憋死了,还没受委屈?”
明羽点头:“知道你在里边耐不住,我特地去母皇那给你求情,哪知道母皇正在气头上,连我都训斥了一顿,不过到底还是把你提前放了出来,要依着她原来的意思,太子孝期过去之前,你就甭想出来了。”
明湛顿觉后怕,连忙作揖:“多谢大姐,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明羽笑道:“你瞧你这个样,跟我见外了不是。我在幸昌宫准备了桌酒宴,给你去去晦气。”
明湛嬉皮笑脸道:“就知道大姐疼我。”
明湛跟着她往幸昌宫走,走到半路抓耳挠腮,明羽瞥他一眼,道:“我父君今日不在,话说回来,你怕他作什么?”
明湛立刻化身马屁精,“皇夫威仪莫可逼视,我当然怕了。”
明羽佯装嗔怪:“油嘴滑舌的。”
席间统共两个人,菜式却十分精美。
明湛一进门,就仿佛掉进了花丛里,恨不能在脑袋顶上再生出一双眼睛来。
屋里伺候的宫女个个艳若桃李,且有二十几个之多,往日来也没见她需要使唤这么多人啊。
明湛的视线在每个姑娘身上都溜了一圈,心里自发给她们评了个高低,这才落座。
明羽替他斟了杯酒,“来,这第一杯算姐姐敬你,让你受委屈了是姐姐不对。”
明湛受宠若惊,惴惴端起酒杯,有种白日做梦的恍惚感,“应当是我敬大姐才是,明明是小弟惹了麻烦要姐姐操心,先干为敬。”
他仰脖喝得滴酒不剩,嗓子被烈酒灼得火辣辣疼。
明羽道:“说到去晦气,一桌子饭菜怎么够。”
明湛不明所以,就见明羽拍拍手,那一屋子宫女忽然聚作一起,她们如花的笑靥仿佛在风中摇摆,只见这些宫女按在自己腰间的绸带上,轻轻一拉……
明湛眼都瞪直了。
裹得严严实实的宮装落下,她们内里穿着湖蓝的轻纱,酥/胸半露,腰若扶柳,袅袅娜娜,乍然散开,如烟花烂漫。
明湛半张着嘴,身子前倾,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道:“姐?”
明羽又轻轻拍了下手,便有宫女将房门紧闭,不知从哪里传出轻轻的丝竹声,像是施了什么魔咒,舞女们应声而动,美妙的肉/体随着乐声映入眼中,把明湛撩拨得心痒痒的。
明羽单手支颐,打趣地看着他,“怎么样?”
“人间绝色。”明湛这个年纪的皇子,该知道的一点不落,他甚至还收了几个侍妾,整日泡在声色犬马里,美人见得多,眼光也给养刁了。
他自认比较挑食,可这几个舞女竟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他就着美人酒一杯杯下肚,不多久脸色便泛起了一层红。
明羽笑着给他夹菜,“我宫里养这么多绝色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男子,平白浪费了。”
明湛咽了下口水——这意思就是要送给他了?
明羽接着道:“可幸昌宫的人向来都是我父君打理,我倒是有心把这些个美人都送给你,可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我父君必要过问,所以……湛儿你若是喜欢,只能从里边挑一个带走。”
一个好的,一个差的,挑一个不难,难的是你面前摆着的选项几乎都差不多。
明湛瞧瞧这个觉得清丽无比,瞧瞧那个又觉得美艳动人,哪个都别有一番风味,哪个都想搂在怀里好好疼,闹到最后,好好的一顿饭,他愣是没品出滋味来。
实在是太难选了。
明羽道:“不着急,你慢慢挑,来呀,给三皇子添酒。”
明湛捏着手指琢磨,到底哪一个,到底哪一个,没防备耳畔传来一把泠泠如山泉的嗓音,“三殿下,您仔细着,别让酒水溅到您衣襟上。”
明湛猛然回神,就见一个小宫女,穿着月白宮装,小脸素净,正垂眸低声跟他说话,战战兢兢的样子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
明羽不乐意道:“你怎么伺候的,做事还要让主子避讳着你来吗?”
小宫女吓得立马跪了下去,“奴婢愚笨,请公主恕罪。”
这小宫女年龄不大,约莫十六七岁,正是女子最好的时节,她未施粉黛,仍有一点浅浅的粉自两颊洇出,肤白如同凝脂,受了惊吓后眸中蓄了一层雾气,简直要把明湛的心荡化了。
跟她一比,那帮搔首弄姿的舞女登时都成了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