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你说什么?!元生是她的……这怎么可能!!!”
这一刻,贺承星简直比元生本人还要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像白三娘这样一个年轻女人,竟然能生出一个像元生这个大的儿子来!
“是的,她就是元生的生母!这也就是为什么,元生会是修罗子的原因!”云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才对着白三娘说:“三娘,事已至此,你还不要现出真身来么?”
“真身?!”元生闻言错愕。
贺承星见状,立刻走到元生身边,扶了他一把道:“元生莫怕,她不是人,是只狐妖!”
“狐妖?!她是狐妖……她竟然是妖怪?!”这下元生更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与别人不同,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谁想到这一回竟是失手了!与白三娘一起待了这么久,他竟真的从未发觉她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真不知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和她在一起时自己太过麻痹!这种感觉让他挫败!
“元生!我……我不会伤害你的……真的!”白三娘见儿子如此惊慌失措,顿时懊悔起来。她来之前,胡四就已经劝过她,现在并不是接触元生父子的好时机,可她却偏是不听,现在看来,的确是她冲动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我、我真的……”关心则乱,一向伶牙俐齿的白三娘,这会儿却笨嘴拙舌,词不达意。
“三娘,这也许就是天意,元生他迟早该长大。”云天这时突然出言帮她,“时也命也,该来的总会来,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你就不必这样自责!”
白三娘听了这话,不由落泪。多少年了,她再没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可是此情此景,要她当众扒了人皮露出真身,这实在太难!
她怎么可能会把这可怖的一瞬间暴露在儿子的面前?哪怕只是一瞬的不完美,她都不希望他看见!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来!”她望向儿子,想要祈求他的谅解,可元生却只是别过头不看她。
“我没有妈,也不需要妈!我只要我师父就足够了!”他望着别处这样说,冷淡的模样叫她的心一阵阵地生疼。
“元生!你……”云天闻言不知该作何解答。
“师父!我不根本就不需要认什么亲!我有你,有师哥和师姐就足够了!”元生回头,望着云天,倔强地反手指着白三娘咆哮:“我才不会去认一个妖怪做母亲!从前不会、现在不会,永远不会!”说罢,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他就夺门而出,疯子似的冲出了天元堂!
“元生——元生……”白三娘见儿子居然讨厌自己到了这种地步,不由大叫着想去追他,可还没走两步就跌落在地,哭得泣不成声,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相认,居然会是这个结果!
“三娘,你先回去吧,元生他猛然间听说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你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接受这个现实的。”云天见她这副模样,不由恻隐,忍不住上去搀了一把,接着说:“这孩子从小就倔,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硬是逼他,只恐适得其反。”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白三娘捂着脸,仍旧在哭。
她的悲伤太生动,贺承星这时再瞧她,竟也有些鼻酸,觉得她确实有些可怜。
“计划要紧,以后没要紧事,你千万不要再来了!”云天不忍卒视,眼眶也有些泛红。为了避免失态,他连忙回过头去,背对着贺承星交代道:“承星,你现在就送白老板出门,注意别叫人家看见了!为师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奉陪了!”说罢,云天抬脚便要借故离去。
“可是元生怎么办?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么?为什么不去把他找回来么?我可以自己走!”白三娘见状,忍不住问。
“他不会有事,”云天闻言住步,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语调,说:“他在这里玩闹惯了,街坊四邻都再熟悉不过,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他想通了,自己自然就回来了!”说罢,云天不再逗留,转身径直往炼丹房去了。
他们这种有些怪异的互动方式,落在贺承星眼里,使他心上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他不由再次想去街坊四邻们传的那些闲话,对元生与师父的关系再次起了疑心……
话分两头,这边元生一时间受了天大的刺激,正觉得天崩地裂;另一头冷天薇在郭老四家倒是享受着座上宾的待遇。
郭家请的裁缝可不是一般的裁缝,那是上海滩闻名遐迩的旗袍大师——诸老板!他不仅给大影星胡蝶、阮玲玉她们做过旗袍,就连“总统夫人”宋美龄也经常请他到府上去量身定制。这样的高手,可不是有钱就能够请来的,这一回郭家请了他去,也是费了好些周折。
却说冷天薇他们一到,郭太太立刻就拉着他们到了诸老板跟前,忙不迭地介绍起来。
“诸老板,这是我儿子儿媳,这不是两人快要结婚了嘛,我寻思着给儿媳妇做几身像样的旗袍。你上回给胡蝶做的那件蕾丝旗袍实在太漂亮了!你看能不能……”
“郭太太好眼光啊!那可不是一般的好东西!”诸老板笑着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有些犯难地说:“那旗袍用的是法国最好的蕾丝,那蕾丝是镂空的,做成旗袍,难得很!自从胡蝶小姐穿了,这上海滩的名媛贵妇,就个个都想要!这不,昨天杜先生也刚叫我去给他家订做了两件,恐怕这时间上……”
“没关系,”郭太太听了忙笑着说:“你先量,我们可以等的,只不过我们这涉及婚事,如果你能给帮忙插个队,那就感激不尽了!”
“郭太太,不是我不肯帮忙,只是这一件普通旗袍最快也要一个星期,带绣花的至少三个月。”诸老板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这一针一线缝制出来,光滚边就得‘滚上’三四道,实在繁复得很!”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等,对不对,老四?”冷天薇一听这话,立刻插了一句。她来这郭家“卧底”,本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能用上拖字诀的时候,她又岂会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