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周田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婆娘和丫头坐在床上，俩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的在说话。这清醒让周田一愣，他对自家婆娘可是再了解不过。对苏氏母女那是一百个看不上眼的。这是怎么了？
见当家的回来，吴氏赶紧起来：“回来啦？快来尝尝你孙女亲手在山上摘的花，泡出来的茶。这叫一个香啊，比之前村长家喝的那个茶叶香多了！”
那大茶碗的盖子一打开，立刻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就算男人对花香没什么偏好，但没有人不喜欢清新美好的气息。周田闻到之后，感觉精神都为之一振。“这是丫头在山上摘的？”
苏心雨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捧起大茶碗递了过去：“秋天的时候跟二妮儿她们上山，看到好多漂亮的花就摘下来了。娘说这是可以吃的鸡蛋花，我就摘了好多，可惜晒干了只有这么一点点。丫头没有银子给爷爷奶奶买新年礼物，只有这个了。书上说，鸡蛋花对嗓子好。爷爷奶奶多喝些。等明年再开花了，丫头还给你们摘！”
“……”看着如此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周田突然就明白了自家婆娘改变态度的原因。一个这么贴心的孙女，他们又不是铁石心肠，如何能一点儿笑脸都没有。更何况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思，无外乎是亲娘怎么教的，她就怎么学了。可见苏氏虽然不住这边，可平日里没少教导丫头要孝顺他们。
想到这些，周田方才在院子里看到两个儿媳妇儿的不痛快也就散了大半。接过丫头举给自己的大茶碗，喝了一口，花香四溢，而且还有一丝清甜，真是比之前村长家的茶叶好喝多了。“丫头乖，去厨房找你娘。爷爷跟奶奶有话说。”
苏心雨笑呵呵的点头：“嗯！娘教了丫头怎么蒸饽饽，丫头去帮忙！”说完她就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周田又喝了一口花茶，满意地点了点头：“丫头还没被教歪。”
苏心雨方才给吴氏灌了一肚子的“迷魂汤”，把上辈子哄自己爷爷奶奶的招数都拿了出来，加上她自小就跟这苏爷爷学习如何打理自家生意。在商场上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如今有了她喘息的余地，就算不能让周田两口子对她们母女好起来，但改观却不难。
吴氏笑着又塞给自家老头子半个红糖猪油饼：“可不是么。苏氏看着窝囊废的样子，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却把丫头教得激灵。我看啊，还是咱家三郎的血脉好。这丫头随咱们周家人。这小嘴儿甜的。不过也别说，苏氏就算再不好，心也是向着三郎和咱家的。你看大过年的还带了五斤五花肉和这么多甜猪油饼来。那王氏倒是整日在眼前晃悠，刚刚还想打这点心和猪肉的主意呢。”
周田一听王氏又想往娘家倒腾东西，也十分不悦。“说到底咱们将来还是要靠三郎，日后还要苏氏和丫头孝顺，自然是比老大家的靠得住。”
吴氏点头：“今儿我也算是看清楚了。往后啊，可不再听那王氏的挑唆了。咱们家这一闹腾就闹腾了小一年，可不都是王氏惹出来的！方才还在嚎丧，晦气！”
想到方才王氏的样子，周田也更加不满。“这老大家的越来越不像话。等过了年，也是要好好跟她说道说道了。”
这顿年夜饭因为有了苏氏的手艺，吃得周石头都不抬头。周大郎也因为食物的好味道有了喝酒的心情。周田之后又被丫头哄了几句，心情也不错，因此拿出家中仅有的一坛子酒，跟大儿子俩人一人来了半碗。
年夜饭有酒有肉，平日里吃腻了的土豆白菜萝卜条在苏氏的烹调之下，也有了让人齿颊留香的好滋味儿，饺子虽然还是掺了粗面，白菜馅儿也不多，但里面放了猪油，饺子皮擀得薄，吃起来也是香滑软糯的。
旁的不说，就说这苏氏的厨艺就让周田和吴氏十分欣慰。看来在刘氏那边住了这半年多，性子是没啥长进，可手艺却强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不过吴氏很清楚，之前王氏根本不让苏氏上灶，就怕苏氏跟她一样有机会往娘家捞东西。苏氏以前顶多就是烧火添柴各种洗洗涮涮，煮菜的机会少之又少，也的确没什么机会去锻炼。
这里的年夜饭不是半夜吃，通常下午掌灯之前就已经用罢了。
掌灯之后，小辈要给长辈磕头。苏心雨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礼法如此她也不能违背。好在周田和吴氏今天被她哄得开心，吴氏给了一文钱，周田很大方的给了五文钱。只不过钱都似乎放在红纸包里的，具体多少她是不知道。
但苏心雨看不出来，周石头的眼睛里却是只有钱的。他见丫头的压岁钱跟自己的一样。心里就不痛快。往年丫头可是什么都拿不到的，今年明明是以为内她搅得家宅不宁，怎么爷爷奶奶倒是给她钱了呢？
周石头本就不是个聪明的，再有他那样的娘教导，凡是都忍不了多久。等到苏氏跟吴氏说，丫头想学女红，她想把自己出嫁时的嫁衣先拿过去让丫头看看，他就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三婶儿这要把嫁妆都带走了，是不不打算做我们周家的人了？”
其实苏氏这个提议周田和吴氏也不快。但他们想的却是这苏氏不信任他们，怕他们把她的假装给弄没了。虽然他们曾经想筹钱给三郎去赶考，也的确动过要把苏氏那嫁衣当了的心思。毕竟苏氏的女红是顶好的，那嫁衣虽然布料和绣线并不出众，但那绣工，当个一两银子还是可以的。虽然最后他周田也没有不要脸到那个底部，还是没动苏氏的嫁衣。可也正因为存过这个心思，他们才心虚的如此以为。
现在周石头来了这么一句，吴氏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虽说这话当晚辈的不该说，但话却有道理。你无缘无故要把嫁妆从家里拿走，外人看到会怎么说？”
苏氏就知道一定不会轻松。因此也没有很急躁。“娘，儿媳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您也知道。我哪儿有什么嫁妆？就我娘家嫂子那样的，当初嫁衣都是我偷偷绣出来的。要不是丫头想学女红，我手里又只有这么一个样子，我也不像翻箱子把那身衣服给寻出来。”
这时候苏心雨插话了。“奶奶，是不可以吗？如果不可以学女红的话。丫头就不要看了。本来丫头还想着，等跟娘学会了绣花，先给奶奶绣个帕子。丫头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哥哥说的好怕人。丫头不要不是周家人！丫头是爷爷奶奶的孙女，是爹爹的女儿，怎么能不是周家人呢？”要做戏，自然要全套，小孩子的泪窝浅，苏心雨又偷偷掐了自己一下，一疼，眼泪就自然围着眼圈直转了。
吴氏一听丫头这么说，可不敢说不用学女红。这将来不会女红的姑娘哪儿能嫁得出去？“丫头啊，不是不能学女红。是那嫁衣不好拿到别人家离去。”
苏心雨继续带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吴氏：“七奶奶不是周家人吗？”
“呃……”这话谁敢说不是？那可是他们周家人的荣耀。这下周田只能做主：“老三家的，你别听石头下瞎说。这嫁妆是你的，你怎么处置都是对的。而且那本来也是留给丫头的，现在用来教她女红再正常不过。只不过你那嫁衣当初也是极惹眼的，千万不可被外人看了去。不吉利。”
苏氏一听，赶紧应承：“多谢爹娘。儿媳只是拿去让丫头观摩临绘，哪里能让别人看了去。那是将来要给丫头出嫁时压箱底儿的。”
也是这大年三十的晚上。距离两界村十里外的黄村，村外山脚下的大宅子，里面的人却丝毫都没有新年的热闹和开心。
“主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先用膳吧。”肖童站在自家主子身旁，虽然也不愿意打扰到主人，可自家主子已经一整日没有用饭了。
上官麟放下手中的笔，直起腰抻了抻胳膊。“书信已经发出去了？”
肖童回道：“发出去了。王将军那边方才也传来口信，说是已经查到了娄家卖官的证据，已经派妥帖之人将证据一分为二送进了京城。”
上官麟叹了口气：“希望这次父皇能看清事实，不要再被奸人迷惑了。”
虽然肖童觉得，皇上若是个能看清的，一早就不会只听信皇后和娄家一面之词，他们也不用被“发”到这远离京城的小地方受苦。可主子的心思他又岂会不懂。谁又愿意相信自己自小崇拜的父亲是个昏庸无能之辈呢。“皇上定会为主子您做主的。”
上官麟苦笑：“我便罢了。左右我也不惦记那个位置。早一日远离京城，也能早一日离开是非。只盼着母妃能过些安生日子。”
肖童叹了口气：“只要四爷能成为太子，将来您和娘娘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娄家不倒，三哥的太子之位就不会旁落。希望这次的事情，能如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