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上官麟自然要给他“解释”的机会，只不过这些百姓无辜，烈日之下在此跪拜实在是让他不忍，于是他让肖童去告诉各自回去，而后他带着苏心雨和卫岫到了一处遮阳阴凉的所在，这才让人把赵辅给带过来。
赵辅跪在上官麟面前：“王爷！下官冒昧带百姓前来迎接，原是希望百姓们也能同沐皇上和王爷的恩泽，实在是没有旁的意思，请王爷明鉴！”
苏心雨听着都膈应，于是跟上官麟有眼神交流了一下，她先说道：“这会儿说请王爷明鉴，那就是说方才王爷是冤枉了你，是胡说八道了？”
赵辅一个激灵，赶紧磕头：“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绝对没有！”
苏心雨冷笑：“赵大人，在下尚且称呼你一声大人，是因为你头上还有乌纱。可你却忘了王爷方才为何要打掉你的乌纱帽了。此处向东十里外卧牛山，花旬西南二十里外湖心岭，再往北十五里邱家寨，凡此还有若干，赵大人听后可觉得熟悉亲切？”
这下赵辅是真的知道绝望了。这些地方都是附近大的贼窝所在。这些年他跟这些贼匪内外勾结，却也算是平衡了附近百姓的生活。所以他能连任，也不仅仅是因为向上打点，还因为这个地方悍匪众多，其他人也不愿意来。贪官来了，没东西可贪，清官来了怕是也活不到头，倒是他左右权衡，自己口袋鼓鼓的，百姓们也不算太难过。
所以一直以来，赵辅明知道自己做的是缺德事，却还是告诉自己这是积德行善。只是如今王爷手下人说得这么清楚，他也就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下官知罪！”
上官麟问：“你不是说你是冤枉的？你是说要跟本王解释？怎么现在就又知罪了？”
赵辅叹了口气：“王爷，下官并非不知道好歹之人。之前的确心有侥幸。可既然王爷什么都知道了，下官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下官的确与附近的贼匪有所联络，但若非如此，他们没有行商路人富户商贾可劫，就要祸害穷苦百姓。百姓之家又哪里能看的住他们的狠辣。所以下官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苏心雨被气乐了。“你这话倒是说得好听。就当你是为了你治下百姓着想，可那些富户商贾就活该被抢夺财物就活该被斩杀掳劫？那些行商路人又何罪之有？凭什么做你们一己私欲的刀下之鬼？赵大人，你这话说得好生无耻，在下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没听过你这般不要脸的说辞。是你没有中饱私囊拿那些贼匪的好处，还是你脏心烂肺只要自己有钱可以享受就好？人心之毒，居然有你这般，也算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这话骂得痛快，卫岫和屠伏听后都觉得神清气爽。上官麟自然知道自家心雨的嘴皮子利落，而且又有那个神奇世界的思考方式在，所以他总是能从苏心雨这里得到不同的感觉，甚至是处事的新鲜方式。今日也不例外。这话说着不留情面，却是再正确不过了。“赵辅，你觉得本王是要砍你的人头好，还是你戴罪立功好？”
赵辅原本已经没有希望的眼神顿时有了光彩：“王爷！下官愿意戴罪立功！”
是啊。这本就是不用思考的选择题，就是傻子也知道活着比死了好。
上官麟微微一笑：“那好。我要你给那些贼人发去消息。五十里外信阳坡，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你且告诉附近的九山八寨的贼人。就说本王带着十五万两赈灾银，二十万担赈灾粮草等着他们去劫。”
赵辅当时就是一个哆嗦：“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上官麟立刻板起脸孔：“本王说话，岂容你在这里出尔反尔！卫岫！这几日你去同他一起，直到事情结束之后才回到本王这边。切记，不要让他在信件里通风报信。赵辅，本王这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不好好把握……可小心你的全家性命！”
上官麟下令今夜就在此地安营扎寨。搭好了行军帐篷，苏心雨告诉屠伏让所有人都远离王爷的帐篷，而后她才钻了进去。从空间里拿出准备好的茶水。端给上官麟。“他们那么多贼，咱们需要一次性解决吗？”
上官麟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甘甜的滋味儿带着新茶的清香，很是提神。“你别看说着听唬人，九山八寨也不过是贼窝的数量。线报上所得，他们人数最多的一个贼窝才是不足百人。不过的确各个都是亡命徒。所以咱们与其走到险要之处再可能被他们夹攻。反倒不如直接把他们引出来，然后里应外合给他们来个连锅端。到时候查抄他们的贼巢穴也能揽上一大笔钱财，届时看情况，是归入国库还是归入赈灾款之中。都是好事一桩。”
苏心雨却没这么乐观：“哪儿能那么轻松啊。还不是好用人命来拼。”
上官麟点头：“是啊。都是要用人命来拼。可是若不是尽早铲除他们，将来死的人会更多。他们也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要来对付他们，势必会更难。更何况你想想，若是没有周遭这些昏官的庇佑，他们焉能在十年时间发展出这所谓的九山八寨？”
苏心雨长叹了一声：“是啊。可是……罢了，麟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也并不反对。只是希望好人可以平安。恶人遭到惩罚。”
上官麟拉过苏心雨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之所以一开始不愿意让你来，除了担心你的安危，还有不愿意让你见到这些肮脏的事。人生一世，难得能有天真无虑的时候。我原本是希望可以保护你，可以不让你沾染这些的。”
苏心雨却摇了头：“你那么做，我将来又要怎么在你身边生活？难道一辈子做一个不闻不问不听不看的？我知道这个世界，女人做不了什么。成婚之后，若是没有丈夫的允许，更是连大门都很少有机会能出。可是麟哥，我做不了了那样的女人，我不能让自己活的糊里糊涂。我明是非懂善恶分黑白晓利害，我做不到一味的乖顺挺话。这天真无虑看似难得，却在成年人身上略显可悲。我宁愿做一个会痛苦会忧愁会心思算进的人，至少我活得清清楚楚。”
上官麟看着苏心雨，心中五味杂陈。他心疼，却也因为苏心雨的话觉得心中有一股热血在澎湃。这些话看似是在说她不愿意做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女子。可是于男子而言又有何不同？一味的沉溺自己的开心，去寻求所谓的单纯和无忧无虑，可那不就是活在了欺骗之中。这世间，哪里有没有纷争没有黑白的事情呢。“心雨，你说得对。果然带上你是正确的选择。”
苏心雨笑了：“日后别嫌我啰嗦事儿多就行。毕竟我可没有其他人那么好糊弄。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也是会用自己的手段弄清楚的。”
上官麟点头：“我愿意一辈子都做你的手段。”
苏心雨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分兵派将吧。我已经让人离开你这帐篷了。一会儿我会把郑良叫进来。暗卫的分派只能他知道，我会看着那些人的。”
五十里其实不用一日的功夫就能走到。但是他们必须要给赵辅那些信件一个机会，也要给那九山八寨的人以及计划出手外加埋伏的时间。不过暗中那五百多人已经先他们一部守在了信阳坡附近。以那些山贼空有蛮力徒有狠劲儿相比，这些暗中的队伍可都是皇上精挑细选过的。其中再有上官麟的暗卫在，对付这些人不要太轻松。更何况人数算起来也没有比这些山贼的总数少多来。再说这些山贼也不可能倾巢出动不是。
头一天晚上，赵辅派人送了一车牛羊过来。苏心雨吩咐人宰牛杀羊，然后再营房中间点燃了二十几处篝火。她发给大家调味包。然后教这些当兵的怎么来烤这些牛羊肉。
苏心雨忙活得热闹，上官麟自然也闲不了。下午分兵派将之后他就又在研究之后的行程也要顺便处理很多事情。晚上的时候接到飞鸽传书，说是田立勇和田郎中已经到达正式疫区，正在排查是否只有一种疫病，顺便他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南陵那边的雨水已经停了。虽然连续的高温暴晒也会让情况不太乐观，但是总好过继续下雨，导致更多的房屋田地受损来得更好一点。
听到说是南陵那边终于雨停了，没有了江水决堤的危险，苏心雨的心也略微放了一些。不过知道干爷爷和田立勇已经到了疫区，她又难免有些担忧。毕竟她没见过疫情，不能百分之百肯定灵泉的可靠性。
“田郎中的医术十分了得。你要对他有信心。”上官麟看出苏心雨的担忧。宽慰道。
苏心雨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但是担心这种事跟自己知不知道有没有事是没关系的。本能反应。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怎么调解自己的情绪。倒是你，赶紧多吃一些。这样牛肉在京城和海安那边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不比还有人饲养肉牛供给皇室和朝廷官员。我们百姓只能去买那些老死的耕牛，那还只能尝尝味道，肉老得很。这新鲜的嫩牛肉，我都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了。”
“你的手艺我说什么也要多试试。这养牛一事，其实也不是一定不成。等杜家的问题解决了，万亩良田，千顷林地，总有地方可以做这些事的。只要距离百姓们的牲畜远一些，万一有事也是咱们自己的亏损。倒也不是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