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次日清晨，苏心雨才知道，昨天半夜卫岫就把那个姓卢的姑娘救了出来。而且将侯府里里外外搅了个天翻地覆。乔琛差点儿气晕过去。但到在听到乔琛说明日五十去县衙门找一个姓文的理论时，他瞬间就想到了上官麟。
如今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上官麟以前是顶着文形在外的。但乔琛怎么说也算是国戚，而且还颇受先帝的喜爱，加上这次皇帝派凌王出巡赈灾，查办赈灾款贪污一案，案件牵扯之广，他便是心虚之一。此时此刻闹出这么一件事，他这会儿想到的已经不是孙子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而是如果那个人的真的是凌王，那么上官麟的目的究竟是教训孙子，还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那么给自己下马威的用意是什么？
不过现在苏心雨并不知道昨日晚间乔琛的心理活动。她只是听到消息之后就去见了那个卢姑娘。
卢姑娘名叫喜月，今年只有十五岁。虽然现在形容憔悴面色难看，但在乔家关押的时候为了让她好好伺候乔大公子，所以换了身华贵的衣服，身上也没有什么赃物，看得出的确是一个小美人。苏心雨自己就长得不错，但跟这个姑娘比起来，她自己觉得还差得多。毕竟她现在也看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女人味儿了。不过她每当想到这个的时候又会用自己年纪还小来催眠，可是现在看到比自己只大了两岁的卢喜月，心里还是有点儿小打击的。果然漂亮是不分年纪的。
看到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男孩儿出现，卢喜月的情绪略微平静了一些。卫岫到底五大三粗，而且能把侯府都搅闹成那样，虽然跟她说是为了救她，但仍旧难免让她心生惧意。不过白白净净模样俊俏的小孩子出现，这感觉就要安全得多。所以听苏心雨说完他们的用意，卢喜月才露出了笑容。“真的？真得可以吗？”
苏心雨点头：“当然。只要你指正乔奎强抢民女，乔家侵凌无辜百姓。我表哥就能给你做主。”
卢喜月心中高兴。但是转瞬她有垂下了头。“可是之后。我也无家可归了。”
苏心雨皱了眉头：“你家人呢？”
卢喜月摇了摇头：“他们能把我塞给乔家，怕的就是乔家会找他们麻烦。你们就算让乔家放过我，一时如此，日后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自处了。我这样的人，哪里还会有人肯要。”
苏心雨瞬间就堵心了。是啊。她怎么就给忘记了。在这个年代，女人被男人掳走了一整天，就算什么都没发生，唾沫星子也会把人给淹死。可是女人又有什么错呢？凭什么男人做的缺德事要让女人来承担后果？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可是再管多生气，苏心雨都不曾表现出来。她知道自己无力跟世俗抗衡，可是她却也不愿意看到眼前的悲剧发生。“那你的家人还会要你吗？”这个问题虽然残忍，但是听方才卢喜月的意思，大概也是这样了。否则咋么会说无家可归。
卢喜月流下了眼泪：“怕是……”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真的为自己着想过……
苏心雨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事。他们不要，我们可以收留你。如果你愿意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过日子，将来自己选择如意郎君的话。我可以帮你。”
卢喜月瞪大眼睛：“真的可以吗？”
苏心雨点头：“可以。但是我们家不收自怨自怜的人。你只有自己先坚强起来，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女子不比男子差什么。男人可以的，你也一样可以。甚至比男人做得更好！”
虽然这话听着很鼓舞人心，但是卢喜月的周围没有这样的人，所以她也并不能感同身受。可是此时此刻，比起无家可归，这样的话又是那么的让人安心。大概也是苏心雨给人的感觉就是值得信赖的。所以卢喜月的腰板都拔了起来。“是！我可以！我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从卢喜月的房间出来，苏心雨就看到了上官麟。朝他笑了一下，两个人去了上官麟的房间。
上官麟给苏心雨倒了杯茶，然后递给她。“不满这个时代的现状吧。”
苏心雨喝了口茶，显然不是昨夜的那一壶，清新甘甜，是她最喜欢的玉露味道。“不是不满，是痛恨。但是我无能为力。就算是你也无法改变世俗。所以我只能忍下来。但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我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做一些改变。哪怕不是改变很多人。但有一个也好的。”
上官麟笑着点头：“你说得对，也做得对。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改变自己能改变的一切。也许有一天，咱们这里也会变得像你曾经的世界那么好。”
苏心雨放下茶杯，主动去拉住了上官麟的手。“其实这些都是我添给你的麻烦。谢谢你接受我这么多的麻烦。”
上官麟摇头：“不是麻烦。这也是救赎。”曾经的他，心里失落，愤怒，妒恨，甚至有过绝望。苏心雨并不清楚，他经商的原则从来都是将他看不顺眼的全部吞并一点儿残渣都不留。对很多人来说的做事留一线，从来不是他的经商准则。他杀过人，十岁的时候第一次手刃一个刺客。那之后他不记得手上染过多少血。但他从无罪恶感。杀掉要杀害自己的人，对他而言是一种爽快的情绪。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可以让苏心雨知道的残酷。他害怕自己的另外一面被自己的心上人知道。对他而言，苏心雨是完美的，是要生活在光明之下开心快乐的。所以帮着苏心雨去做这些事，他心甘情愿，自然也等于是一种救赎。
苏心雨并不明白上官麟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却能感觉到上官麟情绪的一样。不问是她对上官麟的尊重。也是她上辈子就从爷爷奶奶和爸妈那里学来的夫妻哲学。即便是最亲近的两口子，也应该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只要不是涉及到欺骗对方的感情，那就不需要较真。“我们不要说这些了。还是先去县衙门吧。我想把卢喜月放到县衙那边一阵子。不知道这个县官有没有家眷在。不然就只能另外会找人加了。”
上官麟点头：“嗯。这都不是大事。我会让肖童办的。但是如果她的家人要把她带回去。你也不能阻止。”
苏心雨点头：“我巴不得她的家人可以真心的待她好呢。行了。不说了。走吧。”
梅垣镇的父母官姓简，单名一个冲字。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精明男子。看到上官麟量出的身份，赶紧下跪磕头。
上官麟来之前就知道此人的情况。他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晋丘的学生。当初虽然未进三甲，却是个干实事的人。所以被晋丘收入门下，之前一直在都察院做小吏书簿，前年才外放，给了他这个梅垣县令的肥缺。
可这肥缺虽肥，却也要看是谁人来坐。晋丘是个清官，而且是个十分谨慎严厉的人。都察院所设有左右都御史，但是前右都御史是娄氏一党，新帝登基之前就已经被满门抄斩。而其实在右都御史还活着的时候，也没能在晋丘这里占到便宜。现在都察院更是只有左都御史这么一个，新帝俨然是让晋丘把持了都察院。所以他的学生，自然也不敢贪污受贿。
但在这么个地方当官，有时候不是你不想贪污就不行的。尤其先帝在时朝廷中腐败之风横行，上行下效，他若是特立独行，在这个地方说不定都熬不到今年。不过他也不会同流合污。每一次有人送了多少送了什么，让他做什么事。他都会如实的记录在案。然后每月送交京城都察院给自己的恩师。所以有一些贪污的隐私事儿，也是从他这里直接报到皇帝那边的。只不过多年来这些内容都是晋丘知道，晋丘还是在新帝登基之后，才把这些都交了上去。
所以简冲是确实的自己人，上官麟对这一点是很放心的。
跟简冲说明了自己昨天做的事情之后。简冲严重露出了激动。“王爷，下官一直都在盼着这一天！乔琛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从来没把县衙放在眼里。那乔奎更是随意辱骂衙差。可之前迫于形式，我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但是他们乔家和乔家旁支亲朋以他们的名义危害乡邻侵吞他人钱财，甚至是收受贿赂的事情我都留有罪证。就只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站在上官麟身边看到这样的县令，苏心雨心里是敞亮的。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有些人当官看着糊涂，却并不是真的想糊涂。而是不能不糊涂。他得先保护住自己，才能得到敌人的罪证。这跟卧底没什么两样。但却又要平衡其中让自己做到不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是何其的不容易。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眼看着午时将到。捕头王大胆在外面来报。“启禀王爷，乔侯爷到了，想求见文公子！”
上官麟笑了。“他倒是挺准时。肖童，去告诉卫岫，带着卢喜月击鼓鸣冤。王捕头，你去乔家将乔奎绳捆索绑押上大堂。量乔家现在也无人敢拦你。若是敢拦，就带好你的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砸就怎么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