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三月初一，海安城大清早就响起了丧钟之声。苏心雨从睡梦中被惊醒，迟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能让官府敲响丧钟的，必定就是那位本就时日无多的老皇帝了。
老皇帝其实并不是很老。五十刚出头的年纪在苏心雨的上辈子还能算是中年。可是在这个世界，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老年人了。更何况老皇帝多年来沉迷酒色，前朝被娄家把持，后宫被娄后掌控。这皇帝不能说名存实亡，但至少他确实不专心政事。吃喝玩乐最易掏空身体，毕竟后宫的女人众多，想要争宠的手段也层出不穷。可归根究底，最后会亏损的也都是皇帝的身体罢了。
果然不出所料，天刚微微发亮的时候，李家就有人给他们送来了消息。说是老皇帝昨日驾崩，国丧期间不得婚嫁，不得弹唱歌舞，不得披红挂彩。所有皇族宗亲皆守孝三年，满朝文武天下官员守孝一载，百姓国丧百日。
说起来百姓的国丧只有百日，这倒是让苏心雨有些惊讶。但想想太子是四皇子，而四皇子又是文凌要辅佐的人，苏心雨从本能就觉得四皇子不是一个会实行苛政的人。
皇帝驾崩这是多每一个国家来说都极大的事情。不过从京城到海安城还需一日，整个大燕到达四周边疆，少说也要数月之久。
百日国丧，原本就没有开张的玉馔楼自然不会开启闸板。也是用这百日的时间，苏心雨让人重新将铺子好好打扫布置了一番。她们这毕竟是新店，一开始开店的时候自然是怎么喜庆怎么吉利怎么布置。可再开张时即便过了国丧，也不能满眼的大红喜色。
苏家上下连玉馔楼带酱料厂和苏家大宅一共有三十来口人。人吃马嚼总不能坐吃山空。好在酱料厂那边不用停工。如今除了四海杂货行来进他俩的各种酱料之外，也有一些其他的小铺子来进货。毕竟四海杂货行主要是发到全国。主营是京城那边。而其他一些村镇的小铺子则是自己来买卖。虽然一家的进货量不大，但架不住总数还是不少的。所以苏心雨这边的订单可以说是越来越多，自然也是不愁银钱。
酱料厂订单多，赵家的豆酱自然也要加紧时间跟着制作。赵家都是勤快务实的。赵喜更是做惯了采买的事情。虽然现在忙这厂子很少有时间出去，但家里用料的采买他还是全权负责的。因此他去年年底就跟村子里签订了黄豆的订单。支付了定金，就不用担心乡亲们不帮忙种植。所以赵家村那边，除了自家口粮之外，其他地基本都种上了黄豆。等到今年可以采收的时候，就再也不用像去年一样只能高价买豆子了。
三月十三，赵婶儿刚从苏家离开，外面就有差人跑了过来。苏心雨心中早有算计，听到果然是四皇子登基，苏心雨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很快百姓见也知道了这件事。其实对于哪个皇子做皇帝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四皇子的母家就是海安城的人，所以四皇子登基，海安城这边是真的很高兴。
苏心雨听着外面一波波传进来的消息，他没有去李家打听，也没有去张字义那边询问。对她来说，现在打听什么都没有什么大的价值。毕竟事情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何况这也是对她有利的事情。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苏心雨这阵子都在研究新菜色。因为玉馔楼里的厨子们多不擅长甜点，苏心雨又不想扔下这一块，她甚至想开一间甜品店专门给女子和孩童享用，所以这阵子她都在研究各种糖果点心。
北方冬天的水果是很少的。但有百姓的智慧也很不得了。他们可以用各种方法保存下秋季的果子，哪怕是到了隔年的三月份，依然可以水润甜美。但也不是所有水果都能保持脆爽的口感，生吃会有些不痛快，比如苹果如果软了就格外影响食欲。但是拿来制作果酱和做点心的点缀，那就不用在乎这些了。毕竟是要熟制的。
三月十五这天，苏心雨在自己的小厨房里熬着山楂酱，她打算做一款山楂口味的糯米球。吃起来一定不比糖葫芦逊色，而且口感新鲜又酸甜适口，还不用像糖葫芦一样张大嘴巴去咬。他这糯米球要尽可能的做成鹌鹑蛋大小，一口一个才是最好的。
山楂酱刚刚关火，苏心雨正把准备好的罐子码放好，外面就有敲门声。她微微皱了下眉头：“什么事儿？”
外面是虎丫：“少爷。张掌柜到了。说找您有事儿。”
苏心雨叹了口气。“知道了。你进来把我做的这些山楂酱都装好。”说完她走到水盆，解下围裙又洗了洗手。
虎丫这才打开门。“少爷，张掌柜是不是要说表少爷的事情？”
苏心雨眉头紧锁：“不知道。你赶紧把山楂酱装好。记得不能进水进油。否则全废了。”
虎丫点头：“您放心。我做这个还是很拿手的。”
苏心雨离开自己的院子奔了二道院儿的正厅。此时苏福正陪着站在张字义一旁，见苏心雨进来，苏福躬身唤了声少爷之后就退出去了。而且是外面将门关严。
张字义看着苏心微皱的眉头。心里也叹了口气。“苏少。是我家主子让我给您送了封信。这一时半会儿他肯定是离不开京城。希望您别怪他。”
苏心雨把信接过来，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攥在手里问：“张伯伯，京中局势如何？”
张字义回答：“太子登基名正言顺。登基之后尊皇后为荣元太后，五皇子原本就被先皇封为凌王，新帝又加封他龙威将军，将万福赐予他做封地。但本朝王爷封地都是不允许王爷本人驻扎的，所以凌王只能留在京城。六皇子封昭王，封地右京。七皇子封安王，封底昌华。其余还封了几位公主的名分。左相娄家已经覆灭，新帝未设新左相。右相袁家出手娄家有功，新帝加封袁盛一等侯，由其次嫡子继承爵位。至于朝中其他官员，倒是没有大的变动。之前先帝在时已经清剿了大半娄氏一党，但娄氏一倒，这些人也就树倒猢狲散，不足为惧。朝廷不能人员清空，且看他们日后的表现了。哦对了，田将军如今又加封了子爵，在京中有了子爵府。新帝还为田将军的祖父田太医昭雪冤情，说出是当年娄后陷害。贵妃之死与田家无关，所以田家人日后再也不用避讳入京了。”
苏心雨隐约猜到干爷爷绝对不是普通的乡野郎中。说是御医她也不觉得奇怪。其实让她最在意的一直都是这位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凌王。若她是傻的，自然不会多想。可偏偏她脑子够用。“张伯伯，您就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吗？”
张字义叹了口气：“苏少，有些事还是我家主子亲自跟您说为好。您觉得呢？”
苏心雨也轻叹了一声：“你说得也对。”
看到苏心雨这样，张字义心中也不好受：“苏少。不是我向着我家主子，但我家主子绝对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办到。可是您也看到了，如今朝中时局不稳，新帝登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五爷去做。之前您就清楚，五爷一直经商是为了供给新帝登基所用，如今先帝过世，又经过了娄家一事，再开国库，里面居然空得吓人。我收到信的时候，那送信人告诉我，五爷已经有六七日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更不用说去睡觉休息。”
苏心雨听着就皱起眉头。其实张字义这话，就已经默认了自己怀疑的事情。其实也算不得怀疑，不是傻子就都能看出来了。心里虽然有愤怒，但更多的也是心疼和担忧。一个皇子有从龙之功，辅佐自己的兄长登基固然是好。但如果一个王爷掌握了国家的经济命脉，能掌控国库，这又是何等的危险。
她知道文凌之前是没有办法。他只能帮助四皇子登基才能活下来。她也相信文凌明白自己都会有的打算，能急流勇退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但是这件事却就算是以前在电视剧小说也不会那般轻松。更何况是更加残酷的事实。“我明日派人送过去一些吃食，可以多放几日，麻烦张伯伯给他送去。时间紧迫，事情众多，没办法休息这也无可奈何。但总是要吃一些顺口的，不然身子骨儿也受不了。”
张字义连忙点头：“您放心。吃食和话我一定让人送到。其实只要知道您没有生气，还这么关心他，对五爷来说，就已经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好用了。”
苏心雨苦笑了一下。“您不清楚我和他之间的约定。其实也无关于他是什么身份。区别只是难和更难而已。于我来说，确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他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一直视他为知己，他有事我自然是要担心是要关心的。”
张字义的确不知道自家主子跟这位姑奶奶说了什么。但看样子，小姑奶奶没有恼怒也没有巴不得的黏上去，这已经是让他们很放心的事情了。毕竟以他们对苏心雨的了解，这小丫头，绝对不是一个跟常人一样的。面对这样的事情，也一定会有自己的解决法子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