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财八在阴市的势力是苏缘都没有想到的，几乎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有人回禀，找到了目前收烟土的那些人，而且那些人还被带到财八的府上。
上官麟和苏心雨对钱之生的那些做外面生意的手下人来说都是生面孔，所以他们俩也不用担心会穿帮。于是他们这次就留下假做像买烟土的人，只是因为跟财八认识，所以才会让八爷出面做个引荐。
那买卖烟土的是一个矮个子，不但身高不高，身形也十分消瘦，看那眼窝深陷眼眶发青的样子。苏心雨不用号脉也知道此人的身子骨儿又毛病。一是酒色掏空了身体，二就是被这烟土给迷上了。自己买卖自己还抽，这可真是坑人坑己了。
上官麟面带微笑：“这位就是杨老板了吧？”
那杨老板露出一嘴的黄牙，笑得十分谄媚。“不敢当不敢当。在八爷八夫人和两位公子面前，小的怎么敢称老板呢。您就叫我杨瘸子就行。”
苏心雨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样的人，看似没脸没皮，却一定最难缠。但凡是要脸的，做事还能有个底线，明里暗里也能有个算计。可偏偏就这种滚刀肉最是不好对付。不过也有一点例外，那便是让他能捞到便宜，或是真正惧怕，那么一来，这种人也不是不能用。
上官麟仍旧面带微笑：“哪儿能这么称呼。毕竟初次见面，我还是称呼您杨老板吧。不过既然是八叔介绍的人，也就不算是外人。必然是信得过的。我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杨瘸子赶紧点头：“对对对，都不是外人。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说着，他还偷偷看了财八两口子一眼。见他们这次真的没有发火，才确定这公子说的不是反话。虽然是一肚子的疑惑，但他也有自己的算计。
在这阴市，可以说是有三股势力。一股就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多事犯了大事儿逃到了三不管。而到了这个没有人管束也没有律法束缚的地方，就更是可以横行无阻了。所以这些人呼朋唤友拉帮结伙，原本是想着可以霸占三不管这个地方，甚至是自立为王来着。但三不管这里也不光是只有这些凶徒躲避，还有像一些被人迫害的能人异士，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也都居家逃到了这里。而这部分人有相当大一部分本来就是因为本身能为出众被小人所害，所以也最厌恶那些无法无天的奸佞之徒，跟另外那一拨凶徒自然不能同流合污，于是两方渐渐各自形成了一股势力，倒是让这三不管的地方逐渐由了自己的秩序和平衡。
那第三股势力是后来才出现的商家。三不管一开始可没有这么繁荣，也不是什么阴市。只是慢慢的来这里进行黑色交易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一个几国皆知，但又没有人能过来管理的地带。而商人带来的不光是钱财，还有三不管这里必须要的日常生活所需。所以为了活的生活质量不被损害，一开始只图自己痛快的那些凶徒，也都不再肆意掠杀那些商人了。有了安全的保障，又有了物资作为筹码，商人虽然在这里并不固定，但却也有了自己的地位和势力。
在暗地里，阴市的人都讲那些凶徒称之为鬼，而像财八这样的才称之为人。商人对他们而言是能为人所用，为鬼所敬的符。但像杨瘸子这种，就属于鬼符。从根本上来说，鬼和人是对立的，财八和杨瘸子当然也是对立的。
听这位文公子说他想购买大量的烟土，杨瘸子立刻就警觉了起来。当然了，他就是倒腾烟土的，而且是这阴市里目前的独一份儿。所以他自己能抽得痛快，也能赚许多的银子找更多的女人。但他这边几乎没有人大批量购买。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大的供应商。更何况，每一个国家对烟土都是禁止的，即便魏国目前律法中还没有写明，但其实也要偷偷摸摸才行，被人抓到轻则杖刑，重则发配。可这个人居然一要就两百斤，这可不像是来做买卖的。
在阴市的符都是精明至极的。杨瘸子做这种买卖，就更是多长了八个心眼儿，更何况财八最厌恶的就是烟土，财八的事情其实阴市的人都清楚，他来引荐，要么就是有诈，要么就是这个姓文的来历非凡，让财八不得不听他的。可是不管哪一种，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诶呦喂，您这是难为小的了。这东西即便是在咱们这儿也不是能公开摆着卖的东西。更何况这边不产原料也没有人会加工，今儿在八爷这儿，我也不敢瞒着，我一年所得，也不过是十斤上下，您这一开口就两百斤，小的可没地方去弄啊。”
上官麟微微一笑：“杨老板这么说就是太谦虚了。能让八叔推荐的，就一定是有大本事的人。我呢，具体做什么实在是不便相告。但若是杨老板能跟文某合作，那将来杨老板的子孙后代在魏国不说可以封侯拜相，富甲一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话出口，杨瘸子脑袋里立刻就转了起来。这话说着轻松，但是内涵的意义也可以有许多。他立刻想到的就是这个姓文的是魏国的大官，甚至是皇族。他用这些烟土来密谋做什么。难道是篡位？这可不是没有先例可循的事情。
一旦把思路想到这个上面，杨瘸子是真的动心了。在阴市可以过得恣意不假。但是每日都需要格外的谨慎小心。有钱了，会有一群人盯着。不想多让出去，就可能遭致杀身之祸。没有律法的地方就是没有道理可讲。拳头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他杨瘸子再没脑子，也希望家人后代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若是可以换来离开三不管，那他带着这些钱财就真的可以富甲一方了。
见杨瘸子的眼珠子一直在转。苏心雨心中好笑。这人啊，心眼儿太多有时候也不怎么好。自己给自己脑补的比他们说出口的更多。可说白了，最后都是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害死的。“杨老板，不知道其他人买你烟土多少银两，但不管他们出多少，我们都出双倍。”
苏心雨最后那“双倍”二字，可算得上是压在杨瘸子理智上的一根稻草。贪财之人自然不可能不爱财，原本烟土就已经很昂贵了，这要是双倍，得到的可不是一两二两那样的翻倍可比。这时候他脑子里已经被钱财和离开阴市的幻想给占满了。但他还是惧怕财八的。“可是八爷和八夫人……向来最痛恨烟土……”
八夫人冷笑：“你当我现在不想砍了你呢？要不是王……往日的恩情。我们能让你这脏脚踏进我家的大门？”
八夫人这个断句的地方台妙，杨瘸子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王爷”二字。可不么，方才上官麟的话直接让他又了这是魏国皇室，想要篡位的想法。这会儿一个“王”字，又生硬的转了一句，他不这么想才怪。
其实最根本的愿意那就是他们都知道，财八原本是一个游牧大部落的酋长。当年他们的部落还是魏国的附庸，而酋长就是部落的皇帝，在杨瘸子觉得，财八可是真正的贵族，认识魏国皇室一点儿也不奇怪。“是是是。是小的多嘴。可是这两百斤实在是太多了。我现在把地底下的地挖出来，也不过二十斤。就是不知道文爷能不嫩再多等些时日？我可以去书信一封，让我的上家多拿一些货过来。”
上官麟要的就是这个，但是还是做了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虽然我的确不赶时间，但也不能无限期的等下去。更何况这种事夜长梦多。你虽然是八叔推荐的人，但万一你走路风声，到时候坏了本……公子的大事，你全家的命可都不够赔的。”
杨瘸子赶紧躬身：“爷您这话说的。小的既然答应给您供货，就是跟您再同一条船上的。更何况我们这三不管的地方，都是没有家没有根的人，只要您能给我们一个抬头挺胸的身份，那小的日后就是给你你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上官麟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那么麻烦。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把现在有的货拿出来给我。其他的我再等等。不过你得让你的上家抓紧时间，而且最好一次把两百斤给我拿来。其实多一些也无所谓。我也就留能来这么一次。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能拿到我要的东西。离开之前，你么你全家老小都可以跟我走。”
杨瘸子这下激动坏了。直接跪在地方磕响头：“多谢文爷，多谢文爷！”
让杨瘸子先行滚蛋。他走之后，八夫人先长出了一口气：“跟这种人渣在一个屋子里，呼吸都不那么畅快了。”
苏心雨笑道：“其实只要换一个想法，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人可以从他那里买到烟土了。”
八夫人点头：“这倒是。不过咱们这出戏，杨瘸子会不会告诉其他人可不一定。他这种人，可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实诚。”
上官麟回道：“倒也不需要他多么保密。反正也是借用了魏国的身份。”
财八笑了：“您这胆子可是够大的。”
上官麟不以为意：“那有如何。魏国人又不会知道。即便知道，他们与我们大燕相距甚远，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起兵交战。不过我虽然对杨瘸子说的是假，但您二位若是想要到大燕生活，我可以一力负责。甚至你们想要夺回部落，我也可以帮忙。”
财八摇了摇头：“我们就算了。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也习惯了。而且如果我们走了，可能阴市里有很多人和事就都会改变。但是我希望您可以将我们的小孙儿带走。给他一个身份可以好好的过下去。那孩子现在还小，不记事儿。将来您也不用把我们的存在告诉他。只说是个孤儿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