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赵明燕要画一幅寒梅图赠予香舍，这可是风雅事。这些女子们一个个都满脸期待的样子，至于真心如何，倒是没有人在意的。
一幅画要想仔细有仔细的画法，随意也有随意的笔锋。只要用笔恰到好处，哪一种画法都可以成就妙品。而苏心雨看赵明燕所绘的寒梅图，确是有些想笑。这个女人的才女之名，怕也是跟上辈子有些明星一样，用炒作炒出来的吧？
不能说赵明燕的画工不好。但她既想画得细致逼真，又想有大家风范的洒脱飘逸。这明显就不是她这个层次可以画得出来的。其实若是在工笔和写意之间找好平衡，也会是不错的画法。但可惜的是，赵明燕只求形而未求神，对于学过书法和水墨画的苏心雨来说，哪怕自己学的也算是皮毛，都看得出来，赵明燕的画普普通通，充其量就是个匠人的水平。反倒是她最后提笔写了两句诗，那工工整整的小字倒是很养眼。只不过这字太过中规中矩，毫无自己的特色，光看自就能看得出来，赵明燕是一个平日里过于拘束自己，给自己画了太多条条框框的人。
这幅寒梅图因为画幅不大，所以也并没有用时太久。但画画的人在画的时候，其他人也不会都在一旁观看。所以这会儿仨一群倆一伙儿的，有的正在聊天，有的被香舍的美味新奇糕点吸引了注意力。除了苏心雨之外，赵明燕收笔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留意到她已经画完了。
原以为会得到众人的称赞之声。哪怕是浮夸的恭维，她也是喜欢的。但完全被忽视，这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苏心雨倒是给了她面子：“妙极。赵小姐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妙笔生花。这寒梅图我是定要挂在咏梅厅里，让众人时常可以欣赏到这等美画。”
赵明燕面带微笑，却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苏心雨的夸赞而沾沾自喜。“郡主谬赞了。听闻郡主不但有勇有谋，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见墨宝？”
苏心雨等的就是这一刻，所以故作为难。“这个……怕是我的字画污了各位的眼。大家都知道，我自幼在山野长大，村子里哪有什么好的先生教导。不过是随我母亲和祖母自学而已。可跟诸位有名师指教比不了。我就不丢这个脸了。”
苏心雨越这么说，赵明燕自然就越想让她出丑。否则今日被羞辱被耍之仇，她要如何能报？“郡主哪里话来。您的字可是朝中不少大人都见过的，都说有大家风范。虽然我们并非是朝中要臣，但若非今日，怕也没有机会能一睹郡主您挥毫的风姿了。”
话是不错，可用词却并没有那么美妙。言语之中便有指苏心雨还是像男子粗豪之气，又将了她一军。这要是不动笔，就是瞧不起他们这些女子了。
这时候田湘蓉看不过去走了过来。“赵小姐，郡主今日身上有伤，这写字画画哪一个不需要体力？我看，今日就算了。”
同样被邀请来的女子中，有一位名叫齐萱的女子。此人是昭王妃齐斓的堂妹，而齐家是侯爵之家，虽然爵位不高，但因为齐斓嫁给了昭王为妃，也多在昭王的封地里帮忙办事，再加上齐家女子多貌美，跟京中许多官员勋贵之家都有姻亲，因此这种场合，总是少不了这家人。
苏心雨之前被齐斓挑衅，所以反将了回去之后，齐家人就自觉地跟昭英郡主有了仇。这会儿人人都看得出是赵明燕不依不饶的逼着郡主出丑，别人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只等着看热闹。这齐家女就忍不住了。“我见郡主面色红润，虽有伤在身，但应该也无大碍。方才还可以跟姐妹们说笑，这写几个字，应当也不会费太大力气吧。”
田湘蓉还想反驳，苏心雨就拦住了她。“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太过违拗大家的意思。方才赵小姐画了梅花，那我就应个景，画一幅雪松瑞鹤吧。”
实话实说，苏心雨的画工一般。她的字要比画更出彩。但雪松瑞鹤她却是练过的。上辈子爷爷过六十大寿的时候，她偷偷用了一年的时间在课余休息的时候绘制了上千幅不同形态的松树和仙鹤，最后才画成了一幅松鹤长青图送给了爷爷。那幅画在她临死之前还挂在爷爷奶奶的房间里。曾经多少人都以为那是哪位名家之作。每次听到有人这么夸，她爷爷都会开心一整天。
所以对这幅画，她胸有成足。至于字，她也想好了。“莫看松柏无艳色，却是长青寿禄高。便是身着黑白羽，一鸣展翅入凌霄。”虽然不是什么精雕细琢的词句，但她的意思就是要羞辱一下赵明燕这种自视过高，只会装饰自己外在的蠢货。
因为太过熟悉这两样东西要怎么画，所以看到纸张的尺寸之后，设计了一下构图，苏心雨几笔下去，松树和仙鹤的雏形就已经显露了出来。而也是这几笔的功力，就远不是赵明燕可比的了。只要是对书画有所了解的，就都能看得出，苏心雨比赵明燕，不知道强了多少。
方才赵明燕作画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没仔细去看。可是现在苏心雨作画，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可都在她这边。毕竟赵明燕方才的那些话已经到了逼迫的境界，她们哪里还能顾得了别的。其实绝大多数人也都跟赵明燕一样的想法。觉得苏心雨一个乡下长大的女人，母亲的血统多高贵有什么用，当爹的还不就是个无耻小人。而且她是长大之后才认祖归宗，又是女扮男装在市井之中长大，哪里会什么琴棋书画。
可是如今看来，却是她们心思狭隘了。这位昭英郡主，还真不是她们以为的那那般粗俗。
熟练工画起来就是很快。苏心雨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将这幅雪松瑞鹤画完了。最后将那四行写完之后，她将笔放在架上，而后笑脸看向赵明燕：“赵小姐，我献丑了。”
如果这还算你献丑。按自己方才的岂不是就叫丢人了？而且那四句话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原本她自以为完美的伪装，此刻在表情上也有了裂缝。“郡主哪里话来。您这是深藏不露，好字好画。”
卓枫很及时的补了一句：“不是你方才说苏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怎么这会儿又说她深藏不露了？难道方才你是胡乱恭维，打算让苏姐姐出丑的？”
这小妮子的话丝毫没留情面，苏心雨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不过表面上还是要面带微笑的说：“枫儿，赵小姐向来温柔贤淑，怎么会希望我出丑呢？好了，大家也说了这么会儿话，光有点心可不够。我们准备了梅花宴，这会儿也差不多做好了。诸位还是同我到咏梅厅落座吧。”
苏心雨原本还准备了乐器，打算谁不开眼再在这上面跟自己找茬。结果有书画那么一下，就把这些人给镇住了。倒不是把苏心雨当什么书画大师，而是知道她深藏不露，自然也没有人再去触霉头。
当然这梅花宴也十足吸引了众人的眼球。每一道菜都用梅花入馔，从酒到菜在到主食，无一例外。尤其是当苏心雨告诉她们，一些花朵使用可以让肌肤红润光泽，就如玫瑰茉莉之类，还能让皮肤白皙，久食更是可以让人从内而外散发出花香。所以聊着聊着，大家伙儿就被苏心雨说得心动了。
这以花入馔听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也有难度。这些达官贵人家的千金贵妇自然不会想着自己去做。而香舍可以常年提供这些美味的食物，不但可以在这里来食用新鲜的，还能让仆人过来买走带回去。那她们可是十分愿意赏脸的。
看着苏心雨同这些平素里眼高于顶的女人们相谈甚欢，这些人更是盼着能让这香舍尽快正式开张，忙不迭的给苏心雨送钱。赵明燕就恨得心口疼。等到终于忍耐到结束，回到家，她就发了一通脾气。
董氏原以为女儿今天过去又能艳压群芳，说不定还能在才华上让那群女人赞叹一番。却不曾想女儿回来不但没有到自己那边，反而是回到秀楼大发脾气。这一看就是情况跟预料的不一样。于是她忙不迭的到了女儿的闺房。
“明燕，你这是做什么？可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看到女儿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董氏眉头紧锁。
赵明燕深吸了口气：“我还要大家闺秀的样子做什么？左不过是人前的笑料罢了！”
董氏挑了眉梢：“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发生了什么？”
对着母亲，赵明燕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她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谁了董氏。没有添油加醋，但仅是这样，对她们母女这样的，也是极大的打击了。
听女儿说完，董氏也吸了气。“她居然能有如此本领？”
赵明燕咬碎银牙：“我也没想到。当真是被她的表现给骗了！”
董氏微微眯了下眼睛：“这也就难怪凌王对她另眼相看了。不过她越是这样，你就越要沉着冷静。除非你想这就放弃。”
赵明燕咬着下唇，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抬起头：“不！我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因为一个苏心雨就改变自己的计划。娘，我想去求太后！”
董氏摇了摇头：“不行。太后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今日可以看上你，明日自然也可以看上别人。苏心雨对她来说，利用的价值更大。如今咱们没有本事占在苏心雨的上风，太后是不会帮助我们的。咱们应该想办法让你在王爷面前露个面。以你的容貌和气质，那苏心雨是绝对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