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王朝王权没落,几个皇子各据一方僵持不下,兵戈扰攘征战连年,四海八荒牵涉甚广,弄得民不聊生白骨露野,由于无论是哪一方政权中都有来自鹿鸣书院的门生,所以棋镇倒成了战乱中唯一没被波及的净土。修道的人是不能干涉人间的政权更迭的,无尘和云朵如今便住在鹿鸣书院之中,带领着书院的弟子们去帮助那些流离失所投奔而来的人们。
苍梧先生依然在世,不过已是老态龙钟垂暮之年,他将书院的管理交付给了自己的几个学生,按的便是云朵以前说的理事会制度,每人分工不同又相互约制,院长五年一选,所以鹿鸣书院一直都保持着第一书院的名号,人才辈出。
苍梧先生对于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无尘和云朵感到开心,忍不住破了戒,拉着无尘开怀畅饮了一夜,激动得异常失态。云朵怕他年纪大了受不了,禁不住要去劝他,却怎么也劝不住,无尘在一旁微笑着向她摇头。
“苍梧先生现在年纪大了,我担心他喝得太多对身体不好。”云朵向无尘密语求助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一生严谨难得如此放纵自己一回,你就由着他吧,而且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无尘笑道。
“见他这般醉酒,也不知道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云朵嗔道,苍梧先生已经醉了,话语颠三倒四犹然不觉,一时哭泣一时大笑。
“先生是真的高兴,这些年战争频频田园荒芜,先生很自责,他一生育人,却不能救民于水火,所以一直郁郁寡欢。”闻道是苍梧先生的入门弟子,如今是书院的院长,他为苍梧先生的失态向云朵解释道。
“师父……”云朵欲言又止地望向无尘。无尘自然知道云朵在想什么,他笑着问云朵:“你想怎么帮?难道把皇帝都杀了,你来做皇帝?”云朵听了赶紧摇头。
“有权利必然就有纷争,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其实有时候战争也是走向和平的一种必要手段,择其善者而拥之,倒是可以的。”无尘似有所思的说道。
“无尘道长说的极是,苍梧先生也是这般说的,我们鹿鸣书院弟子三千,他们许多都在各个政权中担任着重要的位置,这场战争终有一天会结束的。”闻道笑着拉接口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闻道先生的名字可是取自这里?”云朵很好奇这位苍梧先生的高徒。
“嗯,老师说他愿意将一生奉献给道义理学,我也是。”闻道点点头向云朵含笑道,温文尔雅,颇有君子风范。
离鹿鸣书院不远便是云朵和无尘曾经住过的小院子了,如今还在着,学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进行修葺,所以那院子和房子里的一桌一椅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云朵很感激,每次回来都舍不得离开,这间小小的院子对她来说特别有一种像家的感觉,在这里她便纯粹的是无尘的妻子,相夫教子,素手羹汤,只不过这子不是孩子而是学院的弟子而已。
时间慢慢地度过,大鹏王朝所谓的哪些龙子龙孙们先后各自成立了国家,弱肉强食,八方割据的战乱局面渐渐演变成了大鹏与大金两大王朝的对峙,两国以河为界各霸一方,谁也打不下谁,到后来索性相互签下了和平停战协议,各自休养生息,民众终于得到了暂时的和平和安定。
自从知道云朵重生后,陆乘风每月都会给云朵写信,言语不多,但是几年来从未间断过,云朵知道璇玑派在陆乘风的管理下日渐强大心中也很欣慰。可是近来这风雨不断的书信却毫无征兆地断了,云朵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思忖着是否去璇玑镇走一趟,鬼影却找上门来了。
“丫头,你能不能跟我走一趟?”鬼影见了云朵劈头便问。
“出什么事了?”云朵有些意外。
“陆乘风那小子快没命了,说要见你最后一面。”鬼影道。
“你说什么?”云朵惊讶地问道。
“陆乘风被陆倾颜刺伤,如今快要死了。”鬼影解释,脸色有些阴沉。
“为什么?就算当年乘风杀了陆家奇有些过火,但陆倾颜也不至于会这样?”云朵听到鬼影带来的消息后吃了一惊。
“这事情都怪我,我经常去坟园看无双,陆家那丫头陆倾颜在坟园里给陆玄机守孝,我见她为人忠孝,悟性也不错,便好意指点了她的修行,不想她在坟园隐忍多年,却是为了伺机给陆家奇报仇。事情出来后我才听知道陆家奇竟然是陆倾颜的私生子,当初陆乘风一剑杀了陆家奇,陆倾颜自知斗不过陆乘风,便转而示弱去坟园给陆玄机守孝,我见她可怜,人底子又好,便收她做了徒弟指导她修行。如今想来,她是故意接近我的,所做的一切便是能快速增进自己的修为,给陆家奇报仇。”鬼影又羞又恼,想起这几年来那陆倾颜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被人欺骗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乘风伤得可重?”云朵听了眉头微蹙,问道。
“一剑穿心,和当年陆家奇的剑伤一模一样,还好救治得及时,总算了没当场死掉,如今生死难算。”鬼影轻叹。
“陆倾颜呢?”云朵又问。
“听说是当场自吻而死,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在场,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鬼影回答道。
云朵微微一愣,道:“我和你去吧,师父有事回玄天镜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我给桥松师兄发个信息,让他直接赶去璇玑镇,希望还赶得上。”
”好。“鬼影点头,云朵于是给桥松发了一道信息后,便和鬼影一起御剑向璇玑镇飞去。
当云朵赶到陆家老宅的时候,陆乘风已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他眼睛紧闭,汤水不进,早已经是气若游丝了,屋子里满是浓浓的药味。云朵不懂医理,眼看着陆乘风只剩下出气没了进气,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桥松赶了过来,先给陆乘风喂了一粒“还魂丹”,保住陆乘风的性命后,便拉开了陆乘风的外衣,胸前伤口已被包扎过,不过血却仍然不停地向外渗出,桥松摇了摇头,从药箱中拿出剪刀剪开缠绕在陆乘风伤口处的棉布,将伤口洗净缝合后重新上了药,那血淋淋的剑洞才敛了口,包扎完毕后血便止住了,再看陆乘风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伤口虽然深,但并不致命,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应该便没事了。”桥松一边收拾自己的药箱一边与云朵说道,他见云朵并未回话,抬头一看,见云朵一脸紧张地看着床上的陆乘风,似乎并未听到桥松的话。桥松起身拍了拍云朵的肩膀,云朵这才回过神来。
“他没事了,这是药,一瓶外敷,一瓶口服,注意伤口不要碰水。”桥松从药箱中拿出两个瓷瓶放在床头的几上,然后用手指指外面,示意云朵到外面详谈。有了桥松的保证,云朵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待起身与桥松到外面去细谈,不想陆乘风的手忽然从被褥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云朵的手腕,眼睛仍紧紧闭着,眼角却落下泪来,陆乘风口中胡乱地说了几个字,声音虽然模糊,云朵却是听清楚了,他在叫自己。云朵心中一涩,拍着陆乘风的手柔声说道:“别怕,我不走,一会就来陪你。”陆乘风听了,果真松了手,桥松见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转身先走出屋外,在院子中等着云朵。
“要紧吗?”不一会儿云朵从屋子中出来,她问桥松。起初听说陆乘风受到伤时,她还不怎么样,可一看到陆乘风胸上那血肉狰狞的剑伤,云朵那一刻有种濒临窒息的感觉。
“其实就算我不来,他也不会有事。这伤外头看上去吓人,却是擦着心脏而过,差之毫厘,不至于毙命,可能是他运气好吧。”桥松对云朵说道。
“只要他没事就好。”云朵听了脸上焦虑之色缓和了不少。
“玄天镜出了一些事情,我得先回去了,你可要和我一起回去?”桥松问云朵,云朵摇头说道:“我等乘风伤好后再回去。麻烦你转告无尘,叫他勿念。”
“嗯。”桥松点点头,望着云朵似乎有话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他想了一下,还是握住云朵的手,密言过去说道:“我来的时候,你师父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他说乘风这孩子执怨太重,希望你小心。”
云朵闻言一愣,桥松便也不多言,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