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奴族的秉性牧左还是知晓的,虽说近年来大皇帝不如以前照拂臧域,但也偶有密信来往,因此臧域时而不时会有天朝常安城来的驻兵。所以,这些年鲜奴族也只敢在边界地带挑衅作乱,公然踏入臧域他还没有那个胆。
“在下鲜奴族贱民一个,哪里有那样大的能耐挑拨臧域与鲜奴族两族的通和。”达沓跪在地上,低声下气,“求请上师责罚,在下不想因为自己鲁莽行事而让两族生隙。”
说罢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人,旋即三人俯身磕着长头,曲身不起,随即另外两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一前一后在大殿内传出。
“求请上师责罚,我等有错在先,今日便长跪日光殿请罪!”
“求请上师责罚!”
桑吉闻声进入正殿,牧左听着那行步之声渐小,没有回身,只是出声相问,“错是有,但错不至臧域处罚。既然你们知错,就应该日日思过,来这臧域就要明白有些事不可为,不可违。”
“上师所训在下永不敢忘,我等今日告归臧域回鲜奴族,还请上师赐我如来金佛。此番鲁莽行径所致今日之局,如若不日日思过,定然寝食难安。”
桑吉自打第一次见到那身穿莹碧衣袍的人便觉得此人气态不凡,再回想一番那面貌轮廓,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达沓,达沓,鲜奴族中掌权的官爵中并未有这个人,虽然长相与鲜奴族金吾将军达烈有几分相似之外,可两人的秉性却是大相径庭。
“如来金佛?”
“是,臧域群民信佛,在下虽然不是臧域人,但也相信神佛之说,所以恳请上师赐我如来金佛一尊。”
达沓刚说完,便听到身后清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几时入的臧域?”
“三日之前。”
牧左听闻桑吉的质问,心下忽然颤动了一下,稍作思量后,转身朝桑吉那边走去。
桑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人,转头看了看牧左,“既然知错在先,臧域也非小气之族。鲜翼大人入秋时分送来了臧域一众未婚姑娘的名册,姓名之后皆附小相,若是有看中的姑娘,便圆你如此情深的姻缘。”
达沓磕着长头,一直曲着身体,听闻那清冷平淡的声音后便觉得通身燥热难忍,一滴滴沁流的汗水濡湿了内衫,就连额头触碰的理石地面似乎都如烧烈了一般,烫的他心神慌乱起来。
“这也未尝不可,我便吩咐人去取名册来。”
牧左的话音刚落,达沓低沉粗哑的声音飘来,“上师好意在下心领,自是感激不尽。在下虽是平民也是知道男儿郎不可朝三暮四,既然冒然求亲也是钟情那姑娘,如若旁人可替代在下也不会如此不分礼态场合。”
听那人一番言语桑吉便觉得眼前能屈能伸的人定然不是他口中的平民,想来此人来历不凡。现在臧域和鲜奴族关系微妙,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乱子,否则臧域边界之乱恐怕又是一波刚息,另一波又再犯啊。
“这般深情厚谊也真是难为你了,既如此,那便赐你如来金佛一尊。”
“偏殿有前几日刚开光的如来金佛。”
“你去安排。”
桑吉目光深沉,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牧左,也没再言说什么便出了殿门。
午时刚过牧左领着一众僧人送达沓等人出了拉布达,就在僧人们帮着抬那八尺之高的如来金佛到马车上时,牧左趁着人群紊乱,一个人朝拉布达东门走去,达沓见状,朝着达木耳边低语了一番也离了去。
东门今日轮值的依然是仁度,秋雨纷飞了数日,这放晴的天气可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天空蓝而深邃,云彩缭绕,朗朗秋日温暖明媚,他正坐在石阶前晒着暖阳,打着盹,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声起劲的齐喊声。
“一,二,三······”
“一,二,三······”
开了宫门寻声走去,原来是正门有人在抬一尊如来金佛。再朝人群中望去,清一色的绛红僧衣中那两个黑色长袍的鲜奴族人显得格外扎眼,这就是昨日桑吉上师回宫时来求亲的人,哎,可真不知天高地厚。
桑吉上师是这拉布达,也是这臧域数一数二的高僧,佛僧扩建了素宫,他下令修建了赤宫。如今这般巍峨雄浑的拉布达都是佛僧和桑吉上师的功劳,特别是近年佛僧闭关修行以后,他更是兢兢业业,呕心沥血的处理臧域政务。万民自然念及他的好,即便臧域边界常有鲜奴族挑衅之事,多少年来他身局暴乱之地,不顾自身性命维持着边界断断续续的安宁。
他心里有臧域群民,他们的生死他都会放在心上,单凭这一点这臧域群民便会一辈子顾念他的好。
一众人将佛像抬上马车之后,那两个鲜奴族人便悠然地拉着马车走了,旁的人也许只顾着使力气了,没有在意别的东西,可是仁度不一样,他看见了那如来金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