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和亲本就是命运
春晓2017-10-12 12:002,624

  卓家酒肆,一楼的灯火已经尽数灭去,二楼朝东的窗户亮着隐隐烛光。窗前氆氇布旗迎风吹动,倒也掩去了风啸天凉的经变声。

  “唉,我真怕那三个鲜奴族人求亲。”

  “若是他们求亲我们也没办法,臧域自古以来和鲜奴族通婚,如今这情势看,谁去和亲都是义不容辞。”

  尘仰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身后间或传来卓牧森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声。

  是啊,现今的臧域早已经是笼中鸟,板上肉,如若不曲意相迎的话便也只能是遭逢灭族之大灾。

  这样的大灾大难,又岂是他们代代信佛之人所能化解的?天下政权从来都是王者驰骋,弱智苟延残喘。桑吉上师这多少年来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可终究敌不过山外有山的凶悍。

  尘仰每每想到这些愈发心疼起桑吉上师来,在他小时候他常常来看他,教他识字给他讲拉布达的故事,可是那么多的故事都和美的犹如天上人间。如若不是亲眼目睹,他真会相信这臧域万民和乐,一生无忧。

  “早知如此,那日就不会应拖他们带衣物给卓野。”

  “小牧,若真是和亲……”烛花浸湿在烛液里,火光渐熄,隐隐光亮间,森格朝卓牧看了一眼,一边伸手挑弄烛花,一边接上先前的话,“如果和亲能福泽臧域百姓,你答不答应?”

  “那也不答应。”卓牧双手撑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说着话,“自古通婚女子那么多,也未能让鲜奴族安于本份,若是拿弱女子作为臧域安定的交换,必然不是长久之计。”

  闻言立在窗前的尘仰微微颦了颦眉,也不言声,只是听着身后两人的闲言碎语。

  “知道你能,我也听不懂你说的,怕是有了心上人,才这样百口争辩吧。”

  森格笑着说,声音虽是刻意收敛却依然洪亮。

  烛花明亮犹如芙蓉出水,她抬眸间朝窗边看了一眼,复又垂头不语,久久地静默以后才轻言,“森格,你是愈发口无遮拦了,就得尚之大爷讹到你倾家荡产才好。”

  “哎,尘仰,你过来。”森格朝着立在窗前静默不语的尘仰喊了一声,复又转头对着卓牧说,“你再提那老不死的,我可不要理你了。”

  “你俩真是不闲,吵的人心思都乱了。

  尘仰说着话坐在了两人对面,他看了看一旁神色恍惚的卓牧,自然知道她是担忧和亲之事。

  “这几人此番前来和亲不是要紧事,掳去桑吉上师的心腹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可若是求得两全其美呢?”

  “事情总分轻重缓急,如若他们撸了人,和亲之事势必暂放一旁,若是没有……”

  “没有会怎么样呢?”

  森格打忙相问,语音焦灼。

  “若是没有,他们会拿和亲说事,桑吉上师定然不会轻易落入圈套。这几人自打进了拉布达桑吉上师便不会把他们看作普通的鲜奴族人,如此说来,想要活命,只得失一物,另得一物。”

  尘仰抬眼看了看卓牧,没等她出言相问,便接上先前的话说,“擒不到桑吉上师的心腹,那只得真和亲了,不然没办法活着踏出这拉布达。”

  卓牧只觉得全身忽冷忽热,热时如三伏天的酷暑,冷时犹如身陷冰窖,只是恍然之间,她觉得尘仰森格的离她好远,隔山隔水,她不想和亲。天下权势,成败转头空,何故拿她们一介女流之辈作交易。

  “我不想去和亲。”半晌她几欲哭起来,眼目浸泪,氤氤氲氲。

  尘仰柔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自己不是已经决定不再理会这些事情了吗?臧域那么大,拉布达亦是权势的象征,在那么多德高望重的上师师傅面前,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么多的僧人,数以万计,他都不认识他们,他们亦不知道他。尘仰每想到此只觉得自己如蝼蚁,如尘沙浮云,只是忽然而已的存在。

  “小牧,和亲之事,本就不是你能做主。”

  森格即便再舍不得卓牧,可是臧域的事情由不得她,任谁也无能为力,要不然那么多的臧域姑娘谁愿意和亲到鲜奴族?背井离乡,死都不能再回来。也难怪每年吉祥天母节那日,会有那么多的臧域姑娘祈愿,着急遇见心爱的人,早点出嫁,这就免去了和亲的不幸!

  饶是大是大非,家国河山,谁愿意舍生呢?

  烛光扫过卓牧颓然的面孔,尘仰抬眼间便已看到那眼中满含琳琅风雨,一如那个晚霞弥空的午后,也是这样的眼睛。那一日,他分明在那虔诚的祈语里听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们听我说,和亲本就是权势交易,我们不可能改变什么,以卵击石,只会伤己。”

  尘仰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卓牧,他终究是败掉了所有的决心和所有的甘心情愿,“我们若是行事,不念臧域万民,只有卓牧。”

  “那你倒是说个法子呀?”

  尘仰示意森格过来,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惹得一旁心绪潮湿的卓牧急急探身过来。

  森格见状打忙伸手推开了卓牧,“这是臧域男人的事情,娘们儿一边去。”

  隔日依然是一个晴天,街街巷巷燃起的桑烟被风吹刮到天上,大片大片的素云舒来散去,云间似如沃雪,盈盈落落。

  桑吉站在赤宫石阶之上,一身金缕莲花绣纹郁伽黎迎风飞扬。他身后红墙高耸,殿顶金瓦溢彩,阳光正盛,映照的那宫墙通体的深红如夕辉。而那鎏金镶玉的金殿没入云海,弥散出熠熠的温光。

  抬眸向远处望去环山耸入云霄,漫河清流通透如一条玉带,赤宫真是俯麓环川之地,这臧域绮丽胜景尽入眼底。

  “都快午时了,静也到哪里去了?”

  听着身后来人的行步声,桑吉便知道是牧左也没有回身,仍是负手而立眼望四方。

  “他啊,有要事吧,一向心细,大事小事总是要操心一番。”

  “这么多年了,也真是难为他了。”

  “谁说不是呢,尘仰那孩子也就和静也亲近。”牧左走过来站在桑吉身侧,眼望辉煌毕美的素宫,竟也有些失神。

  “你看这拉布达,自上而下,一砖一瓦都是佛僧的心血,修建拉布达时,我和静也刚进了这拉布达,你比我们年长几岁,佛僧命你照拂我们。一晃数年过去了,当初进这拉布达,佛僧只和我说过一句话……”

  “幢悬慢折,衲卷尘离。桑吉啊,佛僧后半生全部的心血都在你身上。”

  牧左眼目成空,望着远山近水。

  那些往事历历在目,仿若昨日之事,他不愿再去追忆。往日事成云成烟或成雾,从来和他没有半点牵扯。未来事,他或多或少能改变什么。

  “是啊,衲卷尘离。”桑吉语音渐弱,似是想起什么往事一般,忽然之间缄口不言。

  “昨日那三个鲜奴族你打算如何处理?”

  “和亲之事本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他们能在我回宫时大闹,想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桑吉说完便抬步下了石阶,东风渐烈,拂衣吹铃,一阵阵通透清悦的铃音由远及近,声声入耳。

  桑吉和牧左刚入日光殿殿门便有僧人急步走来,行了一僧礼后,俯身言说,“上师,那三个鲜奴族人大早上就嚷着要见你,现在闹到日光正殿了,你们且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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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牧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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