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牧左是勾结鲜奴族人所杀？你以为现在的拉布达还是以前佛僧没有闭关前的拉布达？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牧左愿意和鲜奴族勾结？”若不是为了一条活路，一条无关自己的活路，谁会这般苟且偷生？
“你的事，由上师定夺，拉布达是拉布达的事。”
那僧人平静无波的口气倒真的让人捉摸不定，最是这样的人最可怕，喜怒不外放永远要比喜怒无常的人心思更深。卓洛望着那僧人，究竟是心下一紧，他是想要激怒他试图从他口里探点东西出来，卓牧会不会有危险，卓牧会不会受他牵连一生流放，会不会卓牧的身份也是被拉布达知道了？
可是她毕竟小啊，鲜奴族的事情她还只是刚刚卷入，这种荒野地方，这孩子能扛过几天？
“牧左的事情全部是由我一人所为，无关酒肆，无关我的家人。如果真是信善为仁的僧人，就该知道终生芸芸，无辜的人最可怜。”卓洛说话间低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卓牧，他究竟是提前连累了她啊，也怪他没有本事，没有能力替她抵挡风波。卓洛一直以为，自己搅在鲜奴族和臧域的事情里，越深越好，那样卓牧就可以多点活路。
可是一切都是命，半点由不得人啊！
卓牧自然知道阿爸的意思，事到如今他还是在想着为她谋一条活路，她有时候不解，明明她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为何会值得他如此的奋不顾身？
“你们俩不是无辜之人，拉布达从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那僧人朝卓牧亦是看了一眼，“可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心怀不轨？拉布达究竟是沾尘太多，都被蒙上了眼睛，她，一个姑娘，能有什么心怀不轨？”
那僧人定定地望着卓洛，没有再说一句话，可是这样僵持的对峙里卓牧永远不会知道，拉布达终究是拉布达。过了很久，寒风呼啸着来去，一连过了几波，卓牧早已经冻的不成体统，早上走的时候本就匆忙，只穿了一件袍子，在这荒凉的地方白天都难熬，更何况是风雪急骤的夜晚。
阿爸和那僧人谁也没有说话，耳边雪簌簌的落下，像是从天而降的冰刀，在凌迟着所有不善之人。
卓牧觉得她从来不是善良的人，她的命由不得她心善。她也不是好人，她骗过尘仰，骗过森格。那个秋夜，他本不该出来，不该为她打开那道门，也不该为因为她冷就为她披上披风，更不该为了她而奋不顾身让达木他们拳打脚踢······
他曾经对他多好，她就会越张狂肆意的去欺骗他。利用他。
“这，你该看看。”
卓洛从那僧人手里接过信条时，卓牧就已经知道那是什么？阿爸定然会心凉了吧，他一向不让允她进入拉布达，一向不允许她胡作非为，一向不让她去做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些所有的规定，是他唯一可以保护她的东西。
“她会留在军队，拉布达不会为难。”
“好。”
卓洛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将那信纸团住一口吞了下去，他望着卓牧，终是狠下心，“你不该进拉布达啊，不该进啊，达沓的信哪里是你经手的啊。”
北风呼啸里，卓洛粗哑的声音被风吹的四分五裂，卓牧只觉得悔不当初，是啊，若那日她不去拉布达送信，今天阿爸就不会这般绝望吧。
“我不想连累阿爸，不想连累小妹，不想你那么为难，所以达沓那天答应我，只要信送进去，他会放了你，再不纠缠你们。”
卓牧没有哭，一下也没有哭，泪都流尽了，不管是伤悲喜乐就不再用眼泪表现了，所以她终究活成了强悍的人，故作强悍的人。
“师傅，这孩子终究是受鲜奴族人的威胁，小孩子嘛，总归会犯错的啊，知错能改就好，就好。”
阿爸的话音里多了些谄媚，多了些低声下气，多了些忍气吞声。
“带走。”
卓牧站在原地，看着被僧人带走的阿爸，她知道他是想让她活下去，可是，活下去真的就好么，以前不也是活着，那时候臧域的僧人还没有来驱逐他们，可是不是也一样活的不见天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