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娶你为妻,更不愿娶你为妾。”
直到这句话自郁風口中出来,托娅忽然之间眼中泛泪,说起话来却也结结巴巴,哆哆嗦嗦,“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明明可以不救我的?救了我为何还要追问那些个人的身份?若不是对我有半点深情,你怎么会如此竭心尽力的地去抓捕那几个人?如果你不曾对我有意,为何还会允我进军营训练?如果你从未对我动心,又何故派小牧来我身边作伴?”
卓牧只听着那些托娅的质问,便会听尽其中所有的对郁将军的深情厚谊,即便是她一个人动心,可是这么多天下来,他难道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
堂堂蒙族公主,低三下四与一众伫兵早起晚归天天厮混在一起,更是不在乎被他骂的狗血喷头······她只是喜欢他,喜欢到忘记了身份,忘记了尊贵,忘记了他是否也对她有意?
郁風忽然直起身来,看了眼一侧的桑吉,复又朝前迈了一步,他们之间咫尺相近。他微微俯着身体,她骄傲地仰起脸。
“第一,我救你属于看不惯歹徒为非作歹,并非英雄救美;第二,我费心捉拿那几人绝非因为你,而是为了保我天朝西北三族的和睦;第三,让你来军营,是确保没有抓捕到那三人之前,他们再对你造成伤害;第四,那姑娘是穆将军安排的。”
他的声音无波无澜,如是一气呵成,像一只洪水猛兽肆意的摧毁了所有托娅作为蒙族公主的骄傲。
即便他不喜欢她,即便他对她无情无义,可是她喜欢他就足够了,所以当她仰着脸再度说话时,眼泪早已经流的不成体统,本该清丽的声音,却也尽是哽噎,“我就是喜欢你,旁的事我不去在乎,你既救了我,便要对我负责!”
“照公主这样说,那这臧域数万民众我都得负责吗?”
“郁風郁将军,你明知我心意。”
“公主想多了,我从来不解你意。”
托娅别过脸,凭着眼底的泪流尽,过了好半晌,卓牧以为她再要对郁将军说什么时,她忽然转身径自跑开了。
托娅一个回身上了马背,驾马离开。
晴天的臧域,蓝天伸手可触,一团团白云静静地躺在那蓝色天幕上,托娅一袭绿袍,策马消失在远远的荒草地中。
卓牧再望了一眼尘仰,他身上金缕僧衣在阳光下闪着华丽的光,他没有转身,只是那道背影也足够让卓牧满足。可是他究竟成了拉布达的僧人,究竟是要活在那巍巍宫墙之后。
今日托娅求亲失败,她卓牧,亦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她没有多做停留一个转身便悄无声息地走了,她得去看看托娅,一向活在富贵温柔乡的托娅,怎么能忍受郁将军如此不留余地的拒绝呢?
只等到所有僧人被伫兵带去休息时,一望无际的荒草地上,郁風望着托娅驾马离去的方向,眼底尽是化不开的烦闷,穆雷站在他身后,却也是望着前面。
“你今天不该那样对她,再怎么说她也是堂堂一族公主。”
“今天我有错,但若是心软,恐怕我们就中了别人的圈套。”
“你的意思是桑吉刻意为之?”
“这个难说,那日为何偏偏我们遇见蒙族公主?为何偏偏被我们救下?如果有人刻意安排,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意图是什么”
郁風自然知道当下西北三族的情况,那一日鲜奴族血屠臧域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皇上果然猜对了。
“那你今天就应该拉那三人找那拉布达上师对峙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我们得先考虑,如果公主被人行就龌龊事宜,谁得利最大?”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三人,如果是臧域派来的,其意是将公主推在我们面前。如果是鲜奴族派来,则是嫁祸臧域,意图挑拔臧域和蒙族的关系?可是蒙族现在还敢生判心吗?”
郁風轻笑了一声,“这个世道上,哪里有什么安于现状而言。”
两人再没有说话,北风微烈,比素日的狂风大作相比温柔了很多。晴天白云,日光朗朗,郁風背手而立望着托娅策马离开的方向,心下尽是泛滥的潮海。
她没有错,从无半点差错,可是错就错在了,她是蒙族公主,错在了,她生在西北三族风云诡谲的争权夺势中。
“你真的对那蒙族公主没有动心?”
穆雷和郁風自小长大,两人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历经生死,他自然十分了解他。他刚刚说给公主的话,哪里尽是他的全意。
那一日,郁風为救她负了重伤,她自然不会知道。
那一天,郁風为了保她周全,特意下令让全部的伫兵莫要再议论公主被行龌龊之事并允她进入军营。
那一夜,郁風差人将自己的马送给了她,并差人转告她,是穆将军所送。
那个黎明,星辰密密麻麻地铺就在黑漆漆的天幕上,在得知那三人被抓到时,他兴奋地过来找穆雷,对他说,“公主该是无性命之忧了。”
今天早上,她对他说要嫁给他时,他久经风霜的脸上浮起了一道笑意,明媚生光,却掩藏在未亮的天色里,只有他一人知道。
“没有。”
穆雷眼瞅了郁風一眼,自然知道他是口中狡辩,“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