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娅一个人御马在辽阔无边际的荒草原上,肆意的冷风直扑的她眼中泛泪。她就那样一个人骑着马,一路前行。
她真的想过哪怕他在中原有妻室,她不会在乎,只要他能娶她,为妾为侍,她是知足的。
究竟是她太高估了自己,堂堂蒙族公主怎么了,不也是不招人待见吗?不也是舔着一张脸还被人拒绝的不留一丝颜面?
马蹄声飞乱,轻狂的大风卷地而起,呼啸着扑在托娅脸上,一道又一道,可是她没办法停下来。她怕一停下,脑子里尽数划过今日郁風面无波澜的对她说过的话。
托娅忽然很想家,很想蒙族四野俱绿的草原,那里有成群的羊群,成群的马匹,还有父亲哥哥们。她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若是父亲哥哥知道,非得拔了郁風的皮抽了他的经,还有蒙族的兄弟姐妹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可是那有什么用?他还是不喜欢她啊,他还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娶他为妻啊?
托娅一边挥动马鞭一边肆意飞腾,眼中泪更是止不住的流,快速飞驰的烈马快的就如那卷地而起的寒风,呼啸之间,早已经经过几里的地。
她一个侧身便直直地摔下了马身,后背撞地的痛感哪里比得上先前的心凉。
天上的云啊,白的澄净,缭缭绕绕,似如蓝空卧雪,明明的日光,些许温烈,静静地铺陈在脸上,托娅躺在荒草地上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说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说君兮君不知哟。”
托娅高亢清凉的声音响遏云霄,一遍又一遍,她唱着母亲教给她的歌谣。以前的她哪里会明白其中的深意,可若不是有今天的遭遇,她或许一生也不解此中之意吧。
原来,有些事总是要亲历才会大彻大悟,有的人,原来只有那样掏心掏肺,死心塌地的追随过,才会明白,他,从来不属于你。
留不住的人,血液里住着风,郁風啊郁大将军,他就是风做成的。
卓牧四下寻找托娅,她自是心忧这个相识不长的蒙族公主。她虽贵为一族公主,可是哪里会有居高位而目中无人的作势,如果对于郁風是喜欢,是心甘情愿的自降身份,那么对她卓牧呢?
她不也是担心水凉,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帮她洗菜吗?
她不也是在想着以后能和郁風成亲,也想着把穆将军介绍给卓牧吗?
“托娅,托——娅”
卓牧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她的名字,整个中午一直到此时,日沉荒原之下,通红的云彩自尽头如是翻腾的潮水往这边涌来,烈烈而起的风,势头愈来愈猛烈。这前臧域,自是不必臧域等地方,天说凉就凉,说冷就冷,那种冷是让人浑身生疼的冷。
“托——娅,托娅。”
凄烈的寒风呼呼作响,饶是卓牧喊的再大声,一道风声便将那声音摧毁的低不可闻。
这般天凉,托娅今日为了求亲更是特意穿了入秋时分的薄袍,午时的她鲜衣怒马的身姿依然还淌在卓牧脑中。
“托——娅,托——娅”
四野望去,荒草萋萋,刚刚没过小腿,卓牧停下来朝四周看去,遍地空荡,那里有托娅半点身影。
这眼看就要天黑了,她再不回来肯定是要受冻的,她堂堂蒙族公主,被人差点行龌龊事宜,都不放在心上,郁将军不就是拒绝了她吗?只要她心中够横,细水长流的浇灌下去,他怎么会不解她的意呢?
天色愈发晚凉,绯云布空,卓牧抬起头便能感触到那沉甸甸的云层悬浮在天上,随风而涌,尽也是冷的肆意。
她急的在原地打转,眼中泛泪,她究竟是担心她啊,是她,让她在这荒凉要人命的地方,找到了些许温存,是她日日出现和她嬉笑作乐,是她从不顾及身份帮她洗菜洗碗,送衣添被。
雪中送碳的情分,早已经温了卓牧的心,她不见了,她的心究竟是凉凉的空——
“托——娅,托——”
就在卓牧欲要大喊时,身后忽然被人戳了一下,她紧忙转身望去。
“你干什么?哭个什么?”
托娅直直的坐在马背之上,一头长发被风吹的四下零乱,她就那样挺直身姿看着前面泪流满面的卓牧,厉声说道,“我又没死,可是白白废了你这点泪珠子。”
她说话间一个转身飞跳便是下了马背,卓牧自然是高兴,此时的托娅,虽是眼眶发红,但那英姿飒爽的气态,倒也是和午时鲜衣怒马的雄姿相差无几。
“托娅,托娅,托娅。”
托娅一把揽过卓牧,一手牵着烈马,一手揽着卓牧,往回走。
她转头睨着卓牧,“你就会说这两个字吗?也不安慰安慰我,好歹我堂堂蒙族公主低三下四的求亲,竟然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我这张脸,可是丢的再也捡不起来了啊。”
“托娅,那你还会喜欢他吗?一直喜欢吗?”
卓牧终是鼓足勇气把郁结心底的话问了出来,她其实是怕托娅太过执着,郁将军那样的性格看上去就是说一不二的,既然当着拉布达上师的面子拒绝托娅,那么他定然是没有对她动半点心思啊。
“喜欢啊!”
“你堂堂公主,其实郁将军背后还会有更多的好男人的。”
托娅拍了拍卓牧的肩膀,轻咳了几下,随即顿下脚步,她转过身看着卓牧,义正言辞地说,“我会找个更喜欢的人,那样便会忘记了我喜欢他这件事。再也不犯傻了,再也不犯了。”
她真的是不能犯傻了,不能了,她傻到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傻到了忘记自己也是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更是傻到忘记了他不喜欢她这样铁骨铮铮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