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生命尽头
春晓2017-11-18 12:302,134

  卓牧撕心裂肺的声音尽头皆是噼里啪啦烈火熊熊的声音,除了狂风在头顶上一晃而过的凄鸣声,再无任何响动,呛人的火气,在一刮而起的狂风中直直扑向卓牧,她嗓子眼里是干涩的火气,烧烈的痛感让她再也没办法喊出声来。

  她一边跑着,一边朝着前面一排排被大火裹的密密实实的木头房子望去,燎人的火焰,照亮的黎明的天空,却再也照不到房内,找不到半点人影。

  卓牧拼力奔跑着,奔跑着,她想要再靠近些,再去试试,没准房子里面大火还没有渗进去呢。

  “尘仰,尘仰——”粗哑的声音里尽是撕心裂肺的作痛,她一边吃痛一边奋力喊着他们的名字。

  愈来愈近,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这间房子是他们谁的,火势只包围了大半个房间,另外一边还是完好无损,烈焰滔天,衬的那房子异常的醒目。

  卓牧奋然不顾地上前,火海里她也要拼出一条道路,只要房间里有人,她定要救出他们。

  烫人的火焰直烧的人浑身燥疼,一丝丝的灼热,隔着不远的距离就如欲要窜入人体内的毒蛇,蠢蠢欲动,步步紧逼,只要稍差一步,便会被撵上,被烧烈成灰烬。

  快到了,快到了,还差几步,再快点,快点,再快点·····

  燎人的火海里,卓牧像一只猛兽肆意地奔腾,渐渐逼近那房间。她永远不会知道,熊熊大火早已经将她包围的无处容身,无路可逃,无地可去·······

  “尘——仰,托娅,托——烨”干涩的声音即便她再怎么用力,出口粗哑的声音早已经被火苗吞咽,那烈烈而燃的大火,像吃人的妖精,见人就吞噬,见声就消融。

  她哪里顾及别的,拼了命的蹿到门前,拼命敲着那半扇还没有被火海吞噬的半扇木头门,燎烫的火焰,咫尺之间,一波又一波地蹿腾到卓牧脸面,呛人的火气直燎的人双眼干涩,双目欲要烧烈一般的阵痛。

  “尘仰,尘——仰”

  她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拼了命似的敲着那扇门,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尘仰住的地方,他和她离的这么近,她却不曾来看过他,哪怕偷偷地看上一眼也没有。烫人的眼泪早已经被火苗燎的如是沸腾的水,划过人脸,卓牧哪里会顾及,全然奋不顾身地用身体冲撞着那道门,一下一下又一下······

  烈火早已经将剩余的半个房子转眼之间裹的密不透风,卓牧早已经无路可逃,头顶上尽是凄烈的狂风掠影的凄鸣声,抬头早已经不见天日,熊熊烈火早已经遮天蔽日一般将所有的地方围的一丝不剩,四野望去,皆是腾腾飞窜的火苗,风从哪里过,火往哪里涌,狂烈的大风过后,尽是飞窜的直入苍穹的火苗。

  卓牧终是不死心,又用身子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那道门。

  如果上天要人命,那么可不可以用她的命换回尘仰一命,她卓牧不想欠人太多的人情,她怕还不起,也怕没有机会去偿还。

  “尘仰,尘仰,尘——”粗哑低沉的声音里尽是眼泪的味道,呛人的味道,卓牧哪里知道烫人的火早已经将她整个的心烧沸了,烧开了,早已经在她闭合的心门上硬生生地烧出一道裂口。

  此时此刻,生死之间,她才明白,尘仰,早已经在她心口深处幽居了好久,幽居到她差点忘了他,差点让他擦肩而过在她的生命里。

  “尘,仰——”

  卓牧哪里会知道这场火海早已经烧出了方圆十几里地,卷地而起的风,吹的有多远,那火海就流窜到了多远。而她眼前的这个木头房子早已经被烧得不成模样,可是她还是在一下一下地冲撞着那道门,那道堵在她和尘仰之间的门。

  通天的大火,烧得所有房间转瞬之间全然崩塌,一栋接着一栋,像是一道随风而逝的浪潮,此时的卓牧,早已经无地可容,燎人的火焰已经直直地逼近了她,咫尺之间,而她身前冲撞的房子也正在崩塌······

  飞窜的烧木,横冲直撞,一滴滴烫人的火星子,渗入人的肌肤,仿佛将这整个的一场大火全部带到了人身体里,卓牧只觉得从内大外皆是烫人的温度,烧烈的她如是要裂成两半一般。

  就在她转身之间,头上的熊熊燃烧的横木从天而降,火气燎人,火苗窜窜地依然往天上蹿,而木头却是飞速沉落。

  人啊,总是在越接近死亡,越想要逃的时候,越不知所措,心里再过清明,可是身体早已经成为了僵硬物。

  咫尺之间,粗大的横木撞向了卓牧······

  她知道,早该死了,她知道,很多事,随着死,都成了藏在她心底永远的秘密,无人可知,无人可懂,就让这一场本该很早就来的死亡带走一切的秘密吧。

  通红的火光映在卓牧浸着水光的眼睛,晕开的火颜,像极了很久以前,很久以前,吉祥天母节那一个夕阳垂空的午后,她走出赤宫时看见西山之外流霞绮丽,缭绕的云影,千姿百态,伸手可及的苍穹之上,皆是红的耀眼的流光。

  那层密密麻麻的光火里,出现过一袭月白衣袍的人,他一个人经过偌大的拉布达,回身时匆匆一眼,如是惊鸿一瞥。

  尘仰啊,尘仰啊,你永远不会知道,天地万物,美得不可言说,我见过最蓝的天空,见过最白的素云,看过最红烈的晚霞,见过最辉煌的拉布达,也看过最清澈的水光,也转过最重的经筒,也走过最长的路······

  可是,你从来不知道,留在我心底的始终是那一天,你匆匆朝我一望的眼睛。

  只一眼,我便过目不忘。

  可是,你永远不会知道了,就让这火海带走所有我对你的深情,就让这火烧尽所有我对你的欺骗·····

  卓牧直直地倒下时,只觉得火光旋转,她身边是坠落的横木撞在地上发出低沉的粗鸣,烫人的火星子,簌簌而落。

继续阅读:第73章 你恰似东山山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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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牧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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