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早得到苏静初的吩咐,虽然没能拦住李洛,可还是要为自己考虑的。
李洛前脚刚走,后脚就急急忙忙去禀报给了苏静初。
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得到侍卫禀报的苏静初动了心思。
这宫中尚存的这位皇后,他先前已经几近遗忘。
自己一心要立李洛为后,那么,这位董皇后,肯定得先有一番安置。
而且,董瑜身份特殊,必须慎之又慎。
心下打定主意,定要将李洛和董瑜问个明白。
到底是有些愤愤难平的,虽然正儿八经当上了皇帝,可这立后之事,却多番阻滞。
想想,还是满脑门子写着窝囊二字。
眼下,要先将那皇后之位腾出来,那位置,苏静初是铁了心要留给李洛的。
一连几天,祝府都是彻夜灯火。
祝老国公和祝戎连日来茶饭都吃不下几口,父子二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韩辰光的消息。
祝戎几次劝慰:“父亲,您这年纪大了,熬不住夜的,去休息片刻吧。”
老国公却固执地摇摇头:“朝中尚且耳聪目明的老臣没几个了,我不能当那睁眼瞎。”
祝戎知道,父亲从来都是忧国忧民的心,哪怕垂垂老矣,也要拼争一口气。
当下不再劝慰,两人就继续在正堂等着。
终于等到家丁匆匆来报:“老国公,柳州有信传来。”
两人当下大喜。
却见家丁递张纸条上来,正是派出去的那暗卫传回的。
字条所说,韩辰光是被柳州六部的人给关押起来了。如今,祝府的人单枪匹马前去,一人之力也是没法救人出来的,看那意思,是希望老国公再派些人手。
祝戎略一思忖:“多派些人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害怕打草惊蛇,那柳州六部,儿子先前也曾交过手,个个耍奸溜滑,而且对这朝堂也是势在必得,再加上京中还有苏静初的处处桎梏,儿子只怕他们有所察觉,反而会害了韩相。”
祝老国公自然也能想到,此事还得多番思量。
祝戎在屋中踱来踱去,眉头紧锁。
老国公知道,儿子这是在巧思计策。
“父亲,传消息回来的暗卫,是如何潜入柳州的。”
老国公实言相告:“他却化身为突厥人,打入那六部的。”
祝戎心里清楚,柳州六部的人狡猾多端,随意一个汉人靠近,都要盘算许久,倒是对突厥人,因为联盟的关系,反而少些防备。
祝戎心思微动:“那为何不多派几人乔装打扮,只要潜入柳州就好。”
祝老国公想得多些:“又能派多少人过去,咱府门前面都是苏静初的眼线,别说你这门里出去一个人,就是飞出去一只苍蝇,怕都要盯梢半天呢。”
父子二人一时间也商议不出什么好策,只要暂且搁下。
宫中还是有好景致的。
即便是阴云密布,偶尔走一走,也会有些不一样的心情。
李洛她们出不得宫,可是却没人能拦住董瑜。
除过李洛,这位日日只会调香的皇后,几乎已经被人淡忘。
她在宫墙之中深居简出,自打李旻走后,一颗心也如此灰一般。
可李洛昨天冒险的来见,却生生地又被扎疼了。
到底还是如姐妹般,连遭遇的不幸都如此相似。
李洛,她到底好些,还有个孩子啊。
自己呢,连那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身旁伺候的宫女眼见着皇后目光呆滞,忍不住出声劝慰。
“皇后娘娘,莫要愁思,这宫中最不适宜的就是愁思,思虑多了,伤身伤心。”
这小宫女倒是有一番见解,可是这劝慰,对董瑜来说毫无用处。
怎么可能不烦忧,总想着心中之人,想着李洛,想着着身边每个人遭到的不幸。
可惜朝堂之事,她无力去更改。
一声叹,宫阙处处多寂寥。二声慢,劳燕分飞离人怨。三声盼,故人身影仍翩缱……
一首十声归尚未念完,身后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好一个一叹二慢三盼,怎么,皇后娘娘有这么深的心事。”
董瑜尚且不明,却听见身后太监宫女叩首跪拜的声音。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身子都不用转,就知道是那苏静初来了。
碍于李洛的关系,董瑜对此人也颇不待见。
她头也不回,也不施礼。
手中捏了块小石子,径直扔到了池塘中去,看着一圈一圈的涟漪泛开来。
其中影影绰绰的,有自己的影子,也有背后的苏静初。
苏静初却不恼,他知眼前女子同李洛关系甚笃,厌烦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几步上前,挡在董瑜面前,遮住所有光线。
“皇后娘娘,朕知道你有心事。”
董瑜嫌恶地想转过头去。
苏静初却不依不饶,一句话就直达伊人心底:“你这是念着旧情,满腔心事,无处排遣啊。”
这话惊到董瑜,谁说苏静初只是傀儡,他分明是聪明过了头。
心事被拆穿的董瑜,却不愿意眼前这个小人戳破自己的伤疤。
她带着宫女匆匆离开。
刚才那些表现,已经让苏静初心中了然。
李洛,你不想做我的皇后,可半点都由不得你了。
一路走回太极宫,心中已开始紧锣密鼓的打算。
有些事情拖不得的,自己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能再优柔寡断。
回到太极殿中,苏静初立刻草拟了一份诏书。
下笔的神速,连自己都惊叹。
到底是有多么的迫不及待,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所有决定,只在须臾。
董瑜刚回到宫中,那太极殿中的圣旨就到。
苏静初居然要召见她。
心里自然是万般抗拒,可是眼下这不去,就是抗旨不遵,受牵连的,皆是身边之人。
董瑜和李洛一样,有着女子的心软,待下人常如亲人一般。
也只好走这么一遭,倒要看看那苏静初,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太极殿中,皇后娘娘凛然而立,眉眼间皆是傲然。
苏静初暗暗惊叹。
两个女子,眉目间的神色,竟是那般相似。
即便身在深宫,皆有一身傲骨。
现在却不是感叹的时候
苏静初收回心神,直截了当地挑明:“皇后娘娘,你与李旻王爷的事情……”
话未说完,董瑜就呆住了。
“都是过往,我不愿再提。”
苏静初却不依不饶:“你不愿再提,可其实日思夜想,对吗?”
董瑜恨不得上前去踹他两脚。
非要这样揭人疮疤的苏静初,简直如恶魔一般存在。
苏静初知她心中有气,可是大殿之上又不能妄动,所以心安理得的说下去。
“朕心中也有一人,所以很了解你的心思。如果朕对你说,要将你放出宫去,与心中所爱成双成对,度过那后半生,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董瑜先是一怔,紧接着反而坦然。
“陛下怕是搞错了,我与他,此生缘浅,只得来生再续。”
苏静初哈哈大笑,这笑声让董瑜极不舒服。
“皇后娘娘到底是与李洛呆的久了,怎么也这般仇恨起朕来,我只是将这话透于你,总有一日你会见到他的,到那时真,你乖乖地让出这皇后之位,与心爱之人双宿双栖,我也好立我心中之人做皇后,大家两全其美。”
董瑜哪里会信他所说,这种奸佞小人,能许出什么好承诺。
不过有一点是听明白的,苏静初意在李洛,绝不会轻易放手。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洛儿她是不会从了你的。”
撂下这样一句话,转身就走出殿外的董瑜,留给苏静初一个凛然的背影。
苏静初不想再顾忌许多,从前夹着尾巴做傀儡,处处小心翼翼。
如今,轮到自己扬眉吐气了。
所有决定,只在一念之间。
董瑜前脚刚走,他就唤进侍卫,如此交代一番。
等到侍卫领命而出,苏静初坐在龙椅上,嘴角藏不住的隐隐冷笑。
董皇后啊董皇后,总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
董瑜出了太极宫,也不急着回去。
苏静初那几句话,在她心里存了根。
双宿双栖,可李旻在哪儿。
逼人为后,李洛又该如何。
心里想着,总还是要去给李洛透个底比较好,省得真到那一天,那柔弱女子,还怀着身孕,是应付不来的。
祝戎在府中巧想了整晚,终于还是定下一计。
这计谋,有些冒险。
但思虑万千,成事的把握是有几分的。
总比没头苍蝇乱撞要好。
只是,将此计禀报给老国公后,老人家却连连摇头。
“不行,戎儿,这样太冒险了,万一那些突厥人使诈,我们这折本损兵的,太不合算。”
祝戎知道父亲的顾虑,他也细细思量过。
眼下却只有这么做,才有可能将祝家军的人混入到柳州去。
只要自己人进了柳州城,后面的事,就会好办许多。
当下一番论述,将计策如何施行,可能预见的后果,计成之后如何脱身,全都详详细细地说与老国公听。
老国公初始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再细细听下去,才想明白几分。
眼看着父亲面上由阴转晴,祝戎也渐渐放下心来。
一切尚且未知,但总是要放手一搏的。
他所想的,正是别宫中那几个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