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春雷蓦地想起二皮子曾跟他说过的风流韵事,看来关于老蔡头的事情他是说对了,难道鲁犇也像他说的那样不堪吗,有意无意地问道:“那个,我听二皮子说,大牛哥脾气不太好,还有玩起女人来比谁都厉害,不是吧?”
老苦瓜“呸”了一声道:“这个二皮子,就是喜欢拨弄是非,背后说人坏话,你千万别跟他走得太近啊,不然……”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老苦瓜,你在说谁呢,不要跟谁走得太近?”
老苦瓜吓了一大跳,回头见是老蔡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是在教蒜米兄弟,在高空作业时不要和别人走得太近,要注意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老蔡头似乎相信他所说,点点头不再追问下去,道:“行了,现在时候不早了,里面也都安静下来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起来干活呢。”
翦春雷没想到老蔡头竟忽然变得通情打理起来,似乎理解他们出来的苦衷,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对他们这种超过晚上睡觉时间还私自出来的行为进行责罚,赶紧溜回工棚躺到床上,可是想到老苦瓜告诉他发生在身边的这些活生生的故事,心情一时难以平静,翻来覆去许久也难以入眠。
刚开始他以为躲在这个远离闹市的海边工地就可以避开外界的困扰,每天在安排得满满的劳动中忘记一切烦忧,可是今晚听了老苦瓜的讲述后,发现人生的烦恼似乎无处不在,在工地里待久了一样会遇到很多不快乐的事情。
突然,他想起了陆丹丹,跟她在一起虽然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害怕哪天起床发现自己已经被她给卖了,但是毕竟久不久还能跟她去泡吧、K歌和玩乐,比起在工地里没完没了地干活,干完活就倒头大睡的日子刺激多了。
才两个多月啊,他就感到如此烦闷,他都不知道能在这样除了抽烟喝酒打牌再没有其他娱乐活动的工地里呆多久,一年,二年,三年,还是一辈子?
难道他的命运也和工棚里的工友们一样,一年到头没日没夜辛苦地工作,不断地憋屈压抑自己,等打工攒了一些钱后,才发现自己多年来没享受到什么快乐,没有自己真正爱的人,也没有真正爱自己的人,留在记忆中的只是当初年青时的一些虚无飘渺、不切实际的爱情理想,最后为了解决生理问题,只能去找小姐或者什么临时老婆发泄一下吗?
真不知道这个海边工地还适不适合自己待下去,自己今后的出路究竟在哪里,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快乐的未来?
翦春雷想了一夜都没想通这个问题,第二天起来干活也没什么劲,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看不到头,在恍恍惚惚中一不小心被自己拿捏不稳掉下的砖块砸中了脚,痛得他在工地上龇牙咧嘴地一蹦三尺高,惹得躲在阴处袖手旁观的二皮子哈哈大笑起来。
翦春雷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禁有气,想想自己每天都干得那么辛苦,而他靠走后门来到这个工地,除了在鲁犇走到身边时才假装做个样子,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无所事事,工地里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人呢?忍不住向他怒目而视。
二皮子伸伸懒腰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笑道:“喂,土蒜,成天干得累死累活的有个鸟用,你以为大金牙会多给你工钱呀,做梦吧你。”
翦春雷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我还忙呢,没空跟你聊天。”
二皮子看看周围没别的人,忽然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今晚在我外面出租的屋子有吃有喝还有好节目,怎么样,敢不敢跟我过去玩玩?”
翦春雷愣了一愣,旋即道:“今晚我没空,要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还要赶工呢。”
二皮子不以为意地道:“怕个鸟呀,你明天早点起床过来不就行了吗,老蔡头自己还不是经常这么做?在这个工地天天吃豆腐青菜,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我们到外面去可以弄只鸡来吃,还可以喝上几杯酒,最重要的还有好玩的节目,不像在这里一到了晚上就不知道干什么,真他妈的无聊透顶了。”
翦春雷被他说得有点心动,在工地这么过下去的确非常无聊,不如跟他出去放松一下也好,反正只是吃个饭喝杯酒,不做什么特别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二皮子见他不再出声拒绝,笑道:“就这么定了,干完活我们俩悄悄分开走,不要让别人注意到,然后我在山下路口等你,一起搭车到我在金沙湾租的屋子去,今晚我们就吃香喝辣的玩个痛快。”
翦春雷不置可否地低下头,忽然想起老苦瓜昨晚跟自己说过,不要跟二皮子走得太近,抬起头刚想拒绝他时,却发现他已经走远了。
傍晚干完活后,翦春雷回到宿舍鞋子都不脱就躺在床上,连几个工友叫他去吃饭他都推说先休息一下,其实是在犹豫要不要跟二皮子去他的出租屋玩。
过了半个小时,听到吃饭回来的工友们又谈论今晚如何过他们的临时夫妻生活时,翦春雷终于忍不住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走出大门向山下跑去。
这是翦春雷两个多月来第一次离开工地,当他从海边的山上一路小跑下来时,感觉自己就像逃出牢笼一般,肆意地呼吸着无比自由的空气。
二皮子已在山下路口等了他好久,见他这么晚才来,不禁责怪他几句,问他为什么这么磨叽。
翦春雷只好随口编了个理由,说老蔡头见工地上还有一些东西没收拾好,怕影响第二天的工程进度,就叫他留下多干了一会。
二皮子没有怀疑他的话,带他挤上从市中心驰来的公共汽车,在车上晃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一个偏僻安静的小渔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