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往前走，江茯苓双手背后，余光扫向郑思淼：“那天，我说的话过重了些，我向你道歉。”
郑思淼笑笑，“什么话？我早就忘了。”
“也别全忘了好，比如我让你不要多管他人闲事的话。”江茯苓看向前方。
“我从未想要管你的闲事，只是想让你学会如何为自己而活。”郑思淼扭头冲江茯苓笑，洒脱地说罢，快步往前，“得嘞，我们赶紧走吧。”
两个人来到濮阳村，找到张翠香家。
张翠香抱着一盆衣服正从家里边出来，郑思淼和江茯苓上前，她神色慌张压低声音：“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哎呀，是啊，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夫人要出去洗衣服——”郑思淼眼波一转，扯嗓子高喊起来。
江茯苓困惑郑思淼为何要突然高声时，屋内推门出来一个灰衫男子，他手里握着酒瓶，长得五大三粗，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正经庄稼人，隆起的额头十分凶神恶煞：“你们是谁？！”
郑思淼微笑探头打招呼：“我们是京兆衙门的，你家夫人是第一个发现金老番尸首的人，我们是特意过来问话的。”
灰衫男子脸色大变，张翠香则脸色苍白。
郑思淼刚得意地冲江茯苓使眼色。
不想一波白粉如天女散花，郑思淼都来不及看清是什么玩意儿，感觉到一阵风后本能地拉江茯苓护在身下。
瞬间呛鼻地咳嗽出来，郑思淼勉强睁开眼，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戏台子上的白脸——
他被扑了一身的面粉。
江茯苓探出头，先是一惊，随后被某人的样子给逗笑了。
郑思淼被江茯苓难得的笑容给怔住，一时也忘了自个儿正在狼狈中。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之前不是问过了，还来问！”张翠香的男人横眉冷目把面盘扔在地上，扯着嗓子吼道，“我说你们衙门的人是不是闲得慌！”
张翠香缩在一边十分忐忑，一边看男人不敢劝阻，一边看郑思淼想要道歉还是不敢。
郑思淼把嘴里的面粉往旁边一吐，也不计较地勾笑：“衙门的人个个都不闲，除了我，我可以闲着把你带去衙门关上几天陪你好好聊聊。怎么样？”
张翠香一听这话，上前抓过郑思淼的手：“大人，我相公他，他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
灰衫男子一把扯过张翠香指着郑思淼：“我告诉你，你少吓唬我。得，这次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们，我们小老百姓是要过日子的！”
郑思淼和江茯苓相视须臾，随灰衫男子入内。
屋内，酒瓶子四处散乱，一屋子靡废酒气。
张翠香递给郑思淼和江茯苓倒了两杯茶水，两个打着补丁的软垫，怯懦懦地站一旁。
江茯苓见张翠香没有要递湿帕给郑思淼的意思，便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塞到郑思淼手里。
郑思淼拿手帕一边擦脸，一边看向灰衫男子：“你叫什么。”
灰衫男子鼻孔喷张，粗声粗气：“村里的人都叫我张老六！”
郑思淼点头：“张老六，你知道你娘子那天为什么会去找金老番吗？”
张老六斜一眼张翠香：“我让她去找的金老番，问哪天有空过来给我纹身！”
“你家离金家不远，为何你自己不去他那儿纹又或者为何自己不去问呢？”
张老六脸颊凹凸，黝黑的皮肤被戾气撑开的一道道细纹像勃起的黑蛇，他瞪眼猛地一拍桌：“哎，我说官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懒得走行不行啊！我如果知道那丫死了，我根本就不会让婆娘去！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婆娘去找那短命鬼，纷纷给我扣帽子！我现在，我现在……连出门都没脸我！”
说着，他还不撒气地给自己来一巴掌。
张翠香吓地猛地一缩脑袋，像是这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似的。
“原来是这样。”郑思淼看了一眼张老六，再看了一眼张翠香，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递向张翠香，“麻烦你，能再给我倒杯水吗？”
“好。”张翠香弯腰，伸手接过。
郑思淼笑眯眯地看向江茯苓：“你不喝？那我喝了，忽然间口好干~”
张翠香把倒满的茶杯拿回来递给郑思淼，郑思淼笑眯眯地接过：“谢谢啊。”
手一滑，茶水撒了，江茯苓的衣摆全湿了。
郑思淼赶忙帮忙擦拭：“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
“不用！”江茯苓涨红脸打掉郑思淼的手，瞪眼间看到郑思淼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朝她停顿了一下。
江茯苓看向张翠香：“你带我去整理一下吧。”
张翠香迟疑了一下，只好点头：“好……大人跟我过来吧。”
江茯苓和张翠香离开后，郑思淼又问了张老六几个问题，很快江茯苓就回了来。
郑思淼起身和江茯苓告辞。
张翠香送他们出去，下木阶时，郑思淼佯装随口问张翠香：“你去到金老番家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奇怪的情景吗？”
“没有，我去的时候敲门半天无人应。发现门没锁，我就开了一点缝。结果就看到……”张翠香皱眉，用衣袖遮了遮脸。
郑思淼点点头：“幸亏你发现的早，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发现那里边的珠宝金条，说起来，你还是大功臣呢。”
张翠香一怔，讪笑摆手：“哦，是吗……大人您说笑了，我，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她摆手间袖口滑落，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江茯苓皱眉：“你相公打你？”
张翠香连忙遮袖子：“没，没有，是我不小心摔的。”
江茯苓还想要说什么，郑思淼拦住她看向张翠香：“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了。告辞。”
张翠香送他们到院子口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忐忑的神情慢慢消散，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