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你来的意义何在？”江海笑了。
“我想问江相另一个问题。”郑思淼不紧不慢。
“说。”
“你想要造反吗？”
烛火软了一下，短促的阴暗让牢房里的寂静变得紧张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海把手里的酒饮下，如海深一般看不透的脸上缓缓洋溢起笑，就像郑思淼这句话是个太大的玩笑：“想我江海，一生为官，答应先皇辅佐皇上，为金陵尽职尽责，衣穿住行皆是圣上所赐，不敢逾矩。造反？呵。”
“既然如此，那就请江相帮忙抓到那两个塞北细作。金老番的死我怀疑和财宝有关，他们为了找金老番的刺青，杀了一个又一个。明天就是上元节，城中的防护局面会失控，恐有伤亡。若江相有体恤之心的话就不要推辞。”郑思淼接过话头说道。
江海眯眸，“塞北细作？财宝？何以见得？”
“江相不知？江相让茯苓费力寻得纹身图案怎会不知？”郑思淼冷笑，“塞北细作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在刺青师身上，相信这批财宝的数目不可小觑。我们从他房间搜到的那些一定是冰山一角。还请江相放下私欲一起拯救金陵，不让塞北人得逞，我们时间不多了。”
江海哈哈大笑，给自己续上清酒：“想不到我能从一个吊儿郎当的游戏师嘴里听到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郑思淼，你的确够聪明，不过有时候，聪明之人常常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的，有时候不见得是真的。”
郑思淼皱眉：“江相到底想说什么？”
江海喝酒，“我会让布岚全力协助你们找到那两个人，不过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番邦，你还是进宫禀报一下皇上为好。”
“那我就相信江相的能力了。”郑思淼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起身。
“郑思淼。”江海睨他唤道。
郑思淼侧目。
“离我女儿远点。”
郑思淼从牢房里出来，看到江茯苓没有走，她真的一直都在。
郑思淼回到宫中，向小皇帝报告进展。
小皇帝正在作画，赵公公帮忙把灯芯挑亮一点。
听完郑思淼的话，小皇帝放下笔：“一个小小的刺青师，为什么会知道宝藏所在？”
郑思淼：“皇上，思淼只是猜测罢了，现在还没有实质证据证明这就是分布的宝藏图。”
“都招惹到塞北之人了，看来这事非同小可。”小皇帝蹙眉，稚嫩英气的脸上多了几分皇者的威严。“郑思淼，你绝对不能让塞北人抢先一步找到那些宝藏！”
郑思淼只好遵命应允。
小皇帝瞟了一眼郑思淼，招呼他走近：“来，看看朕这幅画如何。”
郑思淼依言上前，只见小皇帝描的水墨丹青是金陵城全景，行云流水的勾勒，没有上色彩，单单就着白色的宣纸，竟层次分明。更要紧的是，细致到每一处的角落，楼道都清晰可见。
郑思淼由衷恭维小皇帝：“皇上这幅画一定耗费了许多时长和心力，属下佩服。”
小皇帝得意洋洋地挑眉：“还行吧，不过是五六日的光景。”
这时郑思淼注意到布局密集的画中间，有一处比较明显的空白地方，靠近皇宫。郑思淼问小皇帝：“皇上，这里留白是？”
小皇帝顺着他指的目光看去，“哦，这里，之前先皇曾在这里要弄一个水晶玻璃房，后来停工就此荒废。现在朕也没去过那儿，便先留着了。”
郑思淼点点头，忽然感觉到哪儿不对劲：“那皇上，您这对金陵全貌的来由是……”
“哦，这些全貌的基础是我翻一个宫中画师的旧画重新勾勒的。他曾经去每处采风，集了一本地貌画册，你若是感兴趣，去画室找就是了。”小皇帝淡淡道。
郑思淼告退：“多谢皇上。”
小皇帝瞟他走远的身影，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把手里的毛笔一丢打了个哈欠：“赵有才，把这画收起来吧。”
赵公公领命：“是，皇上。”
小皇帝转身进往内殿休息。
赵公公落目手里的画卷，皱褶的眼窝中聚起一丝迷离，小皇帝刚才和郑思淼说的五六日光景是骗人的，这幅画是他奉皇命从画室里找出来擦了灰尘放到龙案上的。
郑思淼进来之前，小皇帝手里的毛笔根本就没落下宣纸过。
他不明白小皇帝在打什么哑谜，莫双双的案子开始，他就意识到自己若和朝廷上的人一样再用轻视的眼光看这位小皇帝，是错的。
出了养居殿，郑思淼脚步匆匆。
迟迟没有那两个通缉犯的消息，他们一定藏纳在金陵城中隐秘的不易被找到的夹缝中，拿到详细的金陵地图只会有益无害。抱着这样的想法，郑思淼迈进画室的红木门槛。
上元佳节将至，画室里灯火通明，画师们正在准备明天上街作画的颜料和画纸。
看到郑思淼来了，首席画师肖植迎上：“郑游戏师，这个时间您怎么来了？”
郑思淼笑笑：“我是来拿一幅画的。”
肖植知道郑思淼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殷勤：“什么画？我帮您找找。”
这么一说，郑思淼顿时语塞，他竟忘了问小皇帝那幅画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画师所画。
就在郑思淼想要形容那画上的内容时，肖植看到他脸上的为难神色，立刻拉他到一旁，指着罗列在柜子前的肖像画册：“郑游戏师看一下是哪个画师的手笔。这样的话，找起来会快很多。”
肖植一张张地翻过去，给郑思淼浏览。
在他翻到第二张的时候，郑思淼眉色一紧：“等一下。”
“恩？”
“这个人，这个人也是宫里的画师？”郑思淼指着第二张上的脸询问肖植。
肖植点头：“是的，他叫金无边，是早年的画师，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宫好几年了。但入宫服务过的画师都会留下画像，来为他们过手的画方便归档。”
见郑思淼脸色不对，肖植还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郑游戏师？”
埋在郑思淼心里一个特别大的疑惑，突然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