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一件绿色夹克,戴着黑色棒球帽,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憔悴的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还有胡子拉碴的下巴。
“陈江。”邹沫拧起眉毛,“你来干什么?”
眼前的男人哪里还有从前的半点风度,只怕说是流浪汉别人也信的。
他看着她良久,咽了口唾沫,才缓缓开口,“邹沫,我想请求Estelle的原谅,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伤Estelle那么多,她不会原谅你了。作为她的朋友,我也觉得你并不适合她。恕我不能帮忙。”邹沫冷硬地开口。
他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是做什么?她打心底里对他同情不起来。
“邹沫,我求求你,你就帮帮我吧,我只是想向她郑重地忏悔,无论她原谅不原谅我,我都欠她一个道歉不是吗?”他开口哀求她。
邹沫叹了口气,态度终于有些软化,“那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写了一封信,还有一些小东西,想要你帮我转交给她,东西有些多,我放车上了,你跟我去拿一下可以吗”他说着,不等她开口,脚步匆忙地往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上走过去,从车上拿出一些纸袋,又转头看她,神情凄凄。
邹沫不疑有他,走过去接过纸袋,突然背上受了一记手刀,她闷哼一声,挣扎着就要喊叫,又被捂住了嘴巴,下一秒,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程青书车开到半途才找不到身上的手机,想了想,大概是落在了邹沫的家里。
又吩咐司机调头。
回程的路上,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从他身边疾驰过去,车速开得很快,他的车差点避让不及。
程青书的司机急急地打着方向盘停下,车内的两人俱因为惯性往前倾。
“这人开的什么车!这种破技术!”司机暗骂一声,又回头换了副笑脸看神色冷淡的程青书,“程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继续开吧。”程青书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辆疾驰而去的面包车,只觉得怪得很,好似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车开到邹沫家旁,程青书下车,便看到神色慌张的小刘。
“怎么了?邹沫呢?”他眉心骤然敛起,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在厨房忙活着,以为太太还在客厅和您说着话,等我出来的时候,太太已经不见了,家里门又大开着”
程青书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青筋暴起,忽然想起刚才那辆奇怪的面包车,吩咐小刘道,“你在附近继续找,我去其他地方找。”
当机立断地,他上了车,十指成拳,眼里快冒出火来,几乎是在低吼,“跟上刚才的那辆面包车,快!”
*
邹沫迷迷糊糊中觉得没有一处是好的,身上无比酸痛。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昏暗的屋子,老裂的墙皮,摇摇欲坠的窗子,四周蔓延着水汽和发霉的味道。
她背后是坚石更的水泥地,小石子硌得她背后生疼。
她想坐起来,才发现手脚都被粗大的麻绳捆了起来,那麻绳勒得紧,几乎嵌入她血肉里。
她使劲地蹬了蹬,发现还是没有用。
“哟,沫沫醒了啊?”一道柔媚的女声响起。
面前出现了一张狰狞的脸,沈顾雨的脸。
她脸上两条蜈蚣一样的疤痕盘踞着,邹沫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闭上眼睛,轻叫一声。
沈顾雨一愣,有些不解她的反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悲凉地笑起来,“怎么了?很吓人是不是?沫沫?来,你来摸一摸,沫沫,凹凸不平的,是不是很恐怖?”
她抓着邹沫的手,往她脸上摸着。
“这两条疤痕还要拜你的好朋友Estelle所赐,要不是她执意在车上和我争吵,我们也不会遇到车祸,我也不会毁容。”沈顾雨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说。
邹沫颤抖起来,只觉得眼前的沈顾雨很陌生,像个疯子一般,哑着声音问她,“你要干嘛?沈顾雨,你要干嘛?”
“我要干嘛?”沈顾雨重复着她的话,笑起来,“你说呢?沫沫?我费尽千辛万苦把你掳到这,你觉得我要干嘛?”
她十指红寇在邹沫脸上游已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是好看的,一双美眸到现在还是水汪汪的,里面透着惊恐,这样看来是楚楚可怜的,这副样子要是哪个男人瞧见了,定也是要心生怜意的。
怪不得孟庭之喜欢。
怪不得孟庭之护她护得这么紧。
想到孟庭之,沈顾雨的眸色暗下来,手上的动作收紧,紧紧地箍着邹沫的下巴。
“沫沫,你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庭之会喜欢你,这张脸太好看,从前我第一次在庭之家里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去庭之家里拿文件,你充满敌意地看着我,我那时候就在想,这样一个黄毛丫头,青涩得如同酸果子一样,有什么好跟我比的。”她的指尖在邹沫的脸颊处轻轻滑动着,“可是现在不同啦,你早已褪了青,成了庭之心尖儿上的人,他是护你护得紧的,我要把你带出来,你可知有多不容易?你说,我要是在你脸上划上和我一样的伤疤,你的脸还会好看吗?庭之还会喜欢你吗?”
邹沫闻言颤抖起来,只觉得那凉薄的指尖划在脸上,像一把冰冷的刀刃,随时有可能刺入皮肤,她稳了稳心神,终是说,“沈顾雨,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让我怎么跟你好好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沈顾雨看着她,又慢条斯理地说,“你夺走了我深爱多年的男人,你让他为了你将我赶出孟氏集团。我的一切不幸与痛苦都是来自于你,你让我怎么跟你好好说话?”
八年,她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全部用来等待孟庭之的回眸,她以为他会发现她的好,她以为只要她等下去,他就会和她在一起,可惜了,这么多年来的一切原来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一场幻影罢了。
镜中月,水中花,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聊以慰藉的假象。
梦醒时分,怎么能让她一个人独自痛苦?
沈顾雨走到不远处的一把破旧的椅子旁,拿起上面的一把手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