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是在为你做事。”肯定句，陆未晞几乎从林榆第一次找上她给秦湛倾拔箭镞就认定了这件事。
“不算。但我有事，他会帮我。” 秦湛倾古井一样幽深的眸子里，没有一丝闪烁，看得出他没有说谎。
又张了张嘴，陆未晞想问，秦湛倾所谋划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一个在外流离多年的归国质子，轻轻松松就拿得出一套贵重的兵刃，有岑白那样身手不凡的手下，有才华无双的林榆在身边助他……答案这不是呼之欲出吗？
怎么算都跳不出夺嫡那个圈子，不是他自己想做上那个位子，就是有一心要辅佐的人。
“今日这些话，还有那本心法，都是他的手笔？”
以林榆做事滴水不漏的风格，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些话是林榆想借秦湛倾的口说出来的。
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宠爱的兄长般的姿态，如今既知他和秦湛倾关系匪浅，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不管怎么样，陆未晞还是相信林榆不会害她，甚至是在尽可能的保护她。
至于秦湛倾，她不敢就这么完全信任他。
虽然不得不承认，今日他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惊醒了一直在躲避某些事情的她，但秦湛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了解的太少了。
没有了解，谈什么信任？
之前就没有打算靠近他，自然谈不上信任他什么。现在他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即使知道有心害她或者利用她的人不会如此直白的说出口，陆未晞还是在心里对秦湛倾避着三分。
“子凌说你想学内功，他会那点儿，还不足以教人。” 避重就轻，秦湛倾调笑。
不过他也没说谎，在武学上，林榆倒是十分有自知之明。
人无完人，纵使是名满天下、心思无双的大公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只有轻功勉强说得过去。
看了看陆未晞还是有点紧绷的小脸儿，秦湛倾有点不太自然。
今天这些话他是不是说的太直白，吓到她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替陆将军好好照顾这个孤女，但毕竟十几年没见，人家又完全不记得他，不过几次见面自己这话就说得好像人家爹教育女儿似的……
不自然的摸摸自己的鼻子，秦湛倾有点无奈。
圣连的人就快到了……
“帝都的事儿，我和子凌会尽量护着你，你只管放手去做你的事。” 秦湛倾又给她蓄了一杯红果儿泡的水，陆未晞这才发现，那茶壶下面还坐着个小短蜡烛，跟现代人喝花茶似的，难怪这水是温的……
少顷，又道：“一旦有事情需要你帮忙，还希望你不要推辞。” 顿了顿，秦湛倾又补充道，“你放心，不会陷你于危险之中。”
陆未晞没接话，其实是不知道怎么接。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一会说尽量护着她，一会又说又有可能请她帮忙，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吗？
而且陆未晞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人护着，不是她自负，凭她的身手，就算没有内力，依旧不是一般人能够伤得了得，更何况她还有一身医术。
秦湛倾和林榆见过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陆未晞也懒得跟他争辩这些，一来他觉得秦湛倾今天说的话却是字字珠玑，她真的需要回去认真想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前世被祖父、被师兄护着太好了，导致智商足够，情商欠奉，二来现下她最大的感受是……
“我饿了。”
“哈哈，” 看着她的小脸终于肯放松了下来，秦湛倾也好心情的跟着笑了，“今日为了嘉奖小侄女身手不凡，小皇叔就请小侄女吃饭。”
“我说，你可以换个称呼吗？” 陆未晞皱眉，一口一个小侄女，一口一句小皇叔，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自称“小黄书”真的好吗？
“小侄女不喜欢？” 秦湛倾挑眉。
“有一点。”
“但这个叫法，最安全。” 不会让有心之人发现他们关系比寻常人要近一些。
陆未晞是极聪明的，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点头，“我懂了。”
秦湛倾奸计得逞的点点头，“走吧，小皇叔也刚回帝都，听说帝都有一条在夜间热闹非凡的街巷，我们去那吃点东西。”
只有夜间才开的食肆，是天秦帝都的一大特色。寻常地方天黑之后，还继续营业的不是青楼妓馆就是赌场了，天秦的这一条夜市街，格外不同。
因为经济发达，民风自然也相对开化，许多名门公子经常夜间会聚在风雅点的棋馆下下棋作作诗，还有食肆酒楼，夜间里竟分外热闹。
因为是帝都，各国往来做生意的商贾也多，那酒楼就成了商人们谈生意的一个好去处，白天不方便约的人，夜里约到酒楼找个雅间，再合适不过。
至于帝都最大的特色——书场，更是专门设有夜间专场。
天秦帝都盛行听书，不仅书场众多，但凡稍微大一点的茶馆也都有说书先生，甚至有几座青楼里，大厅里也有专门说故事的艺伎。说的内容也五花八门，从江湖八卦到宫闱秘史，从各地乃至各国的风土人情到或感人肺腑或耸人听闻的鬼神传说，从儿女情长到隔壁老王…包含的类型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是青楼里驻场说书人讲的那些故事——《小寡妇和小裁缝》、《隔壁头牌妖娆相》、《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今朝有酒我陪小娘子醉》……
夜间书场里，最长讲的都是些鬼怪精灵的故事，有的唏嘘，有的骇人，有的听完让人辗转发侧心有戚戚，发人深省。
陆未晞不信鬼神之说，另一方面倒也是认同，若人心不善，恐怕倒是不如那些有情的鬼神精怪……左不过是些故事，消遣的玩意而已。
不过倒是青楼，陆未晞很是有兴趣。
在天秦，入朝为官者不许出入青楼，所以就衍生了边缘产业——青琴馆和青舞馆，沦落到这些场所的女子们，不管是气质还是才艺，都比普通青楼妓馆的歌舞伎们的要好上数倍。
不涉黄，朝廷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上能经营这些场子的老板，或多或少都跟朝廷某些大员有联系，所以这种场子，倒是很受官员们的欢迎。
这些，都是陆未晞从贪玩的萤儿那听来的。
“既然都去夜市街了，我们去青楼参观一下怎么样？” 陆未晞眼睛锃亮，问。
秦湛倾挑眉，打量，轻笑，“小侄女喜欢，小皇叔自当奉陪。”
这丫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