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去了公司,只在办公室喝了杯茶,就拿起文件去了会议室。
此时才不过八点五十,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进来,大家心知肚明今天余总要亮手腕了,都不敢怠慢,还没九点,人就已经差不多齐了,各自坐在座位上神色各异。
白脩其坐在他的位置上,直低着头,焦虑地把手中的钢笔摆弄来去,会议还没开始,他的额头上竟然都有些冒汗。
余音看着他目光冷冽、毫不掩饰,更让白脩其坐如针毡。
最后一个来的人是余厉华,他推门进来,径直朝上首的位置走去,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白脩其的身上。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一会儿,便朗声道,“人来齐了吧,齐了就开始吧。”
说完,转头看向余音,微微颔首。
余音淡然着脸,缓缓开了口,“现在各位面前摆放着的,是关于白脩其白总,在位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以销售集团产品为渠道,大肆做空账目、贪污洗钱的部分证明。”
说到这儿,余音看了一眼白脩其,只有他没有翻开面前的资料,兀自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总归不是那么舒适就对了。
余音轻轻弯了嘴角,接着说,“这次董事会,作为公司管理人,我向董事会正式提出罢免白脩其厉华销售公司总经理一职议案,革去其法人代表身份,此次投票采取无记名形式,若对此提案有异议,可当场提出,若无异议则进行表决。”
话落音,众人鸦雀无声,跟白脩其有过交情的人,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兜里,只为了降低自己在余音眼里的存在感。
而坦荡的人,则认真地看着手里的资料,时而皱眉,时而叹气。
“既然大家无异议,那林平……”余音说着,招招手唤林平过来。
林平颔首,几步走到会议桌前,当着各位股东的面,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密封文件袋,里面正是一沓空白的选票,林平一一摊开,展示给大家。
余音当然不会蠢到在选票上做手脚,毕竟白脩其的罪责罄竹难书,证据三天三夜都看不完,刚才让各股东看的,也不过是凤毛菱角。
这样清晰可见的罪证,还用得着做手脚吗?
选票分发到各位股东手里,一时间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书写的唰唰声。
余音径直在同意那一栏打了勾,便合上笔,待众人皆停笔后,着了另一位高管去收票,然后与林平一起统计票数。
“此次会议应到股东23人,实到23人,放票23张,收回23张。此次投票结果,同意19人,4人弃权。”
林平站在余音身边,拿着手里的统计结果,念的是字句铿锵。
林平话一落音,白脩其顿时跟被踩爆了的气球,瞬间就瘪了下去。
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余音面上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既然唱票已经结束,大家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么,最后就由她来下定论吧。
“根据投票结果,此次议案通过。”余音不疾不徐地说,“白总……哦不,白先生,请尽快办理交接手续。”
余音说完,站起身,准备走,突然却又想到一件事,便又转过身来。
“对了,想必法院传票已经送到您妻子手里了,记得配合好法院调查取证。”
余音冲他嫣然一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这件事,总算是有个了结了。
余音坐在办公室里,林平正站在她的跟前。
“如果法院方面顺利的话,不要一个月应该就有结果。”
“嗯,那边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最后给我个结果就好。”余音拿笔抵着额头,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你也小心点,虽然事情刚结束,但是保不齐白脩其狗急跳墙。”
“是,余总,我会小心的。”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林平原本打算陪着余音去附近新开的食府去吃饭,也算是,给这件事情落下一个帷幕。
可余音心里计较着梁耀,也不知道梁耀现在怎么样了,心心念念地想着回医院看他,是以林平的打算也就落了空。
不过巧的是,姚金打电话过来,正愁没人陪着吃饭,于是余音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姚金直接推给了林平,自己扬长而去。
余音一秒也没耽搁,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打电话给梁耀,他果然还在他母亲那里,余音收了电话,方向盘一转,往另一个住院大楼下开去。
病房里,梁耀正陪梁耀妈坐着,一面说着什么,手上握着削了半个的苹果。
余音推门进来的时候,梁耀妈便欣喜地开了口,“小余来了。”
“阿姨。”
余音走了进来,把刚在医院门口顺道买的水果地给梁耀,然后再并床边儿上坐下。
“今天好些了没?”
“好多了。”梁耀妈拉着余音的手,不住地笑,眼里是说不出的欢喜,“要不是你,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躺着呢。”
“阿姨说什么话,您是个有大福的人,往后享福的日子多着呢。”余音怪嗔地说着,转头又问梁耀,“你们饭吃了吗?诶,梁辉呢,怎么没见他?”
自余音进了病房,倒真是没看到梁辉的影子,于是一脸疑惑地问。
梁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余音,说,“叫梁辉回去了,高三的课,不敢耽搁。”
余音了然地点点头,“也是,周末我叫司机再接他过来吧。”
梁耀听了这话,眼里一闪,到底是没有开口。
“你饭吃了吗?”余音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吃了,刚护士送餐过来,我跟我妈都吃了,你吃了没?”
“没。”
余音一下班就赶过来了,除了刚才梁耀塞给她的苹果,啥都没吃。
梁耀妈一听,立马儿支起了身子,“咋还没吃饭呢,这都几点了,梁耀,快陪人家吃饭去。”
梁耀一脸无奈,“妈……”
“妈什么妈,还不快陪小余去吃饭,别饿坏了。”梁耀妈满脸嫌弃,摆着手,“快走快走。”
“阿姨,没事儿,我一会儿叫外卖就好。”
余音哂笑,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外卖,吃的都是没营养的。”说着,梁耀妈还瞪了梁耀一眼,“还愣着干嘛!?”
余音也不言语,只抿了嘴瞅着梁耀笑。
梁耀没辙,只能拉过余音,“那我带她吃饭去了,你一个人行吗?”
“行,怎么不行?有小林在这儿呢,你们赶紧走吧。”
小林是余音给梁耀妈请的护工,当初刚转院过来,自己也病着,梁耀也还未醒。余音寻思梁辉一个小孩子,想是照顾不过来的,还是给梁耀妈请了一个护工。
余音瞧梁耀妈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出了病房就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趴在梁耀肩上一抖一抖的。
梁耀原本板着个脸,一看余音这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俩人边走边乐,好容易缓过劲来,余音才慢慢笑道,“阿姨为你可真是操碎了心呐。”
“谁说的。”梁耀一脸正经,“明明是操心你没吃饭。”
“哦?是这样吗?”
“那可不。”
说完,俩人对视一眼,又开始笑开。
吃饭的空档,梁耀向余音问起了白脩其的事情。
说到这个,余音面色就嘲讽了起来。
那人真当自己是吃素的,以为找个人把自己撞个好歹,就能把自己震慑住,且不说自己完好无损,那白脩其也不想想,自己若是真有了个闪失,余厉华恐怕是顶着六亲不认的名,都要把他惩治了。
他们是无所谓,就算厉华倒了,身家积蓄也够几辈人了,可他们自己呢,白脩其一倒,他们白家还能倚靠谁?
就是可怜了他的小儿子,才不过几岁,就要背负起一个罪犯父亲,也不知文氏会是怎么个判法,这孩子以后的日子,怕就是难了。
余音感叹完,看着梁耀额角还未痊愈的伤口,话锋又是一转,“不过他也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梁耀摸摸自己伤口,煞有介事地附和,“就是,幸好伤的不是你。”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余音却蓦地红了眼眶,鼻头也开始泛酸,再开口,声音就有些发涩,“以后不许再做那种事情了。”
“哪种事情?”梁耀明知故问,看到余音瞪他,又笑着说,“总不能让你伤的比我重。”
“什么叫伤的比你重,该我的我自己能承担,要你多事。”
余音声音带了丝愠怒,她现在回想梁耀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满身插满管子的场景,仍是一阵阵心悸。
“好吧,其实我就是舍不得你受伤。”梁耀伸出手,越过桌面,握住余音。
余音却把手抽了回来,别过脸不想理他。
梁耀失笑,他从桌前起身,径自坐到了余音身边,长胳膊一探,就把余音半搂进了怀里。
梁耀在她耳边说话,声音徐徐,想是病好了,说话也有了生气。
“你说,我好歹算个男人,哪里有自己女人有危险,我眼睁睁看着的道理。”
余音别的没听见,只那句“自己女人”,倒叫她微微羞赧,趔过身子,重重把梁耀一推,忍住笑,怒道,“就你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