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吃晚饭的时间都挺迟。
夜里八点多，梁辉终于从店铺回来，这才一起开了晚饭。
饭桌上，梁辉一个劲儿地朝余音身上瞄，被梁耀妈看见，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瞅什么瞅，有点礼貌没？”
“妈，你把我打蠢了，我可不上学了啊！”梁辉觉得在美女跟前落了面子，生气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就你这成绩，考得上考不上还两说呢！”
“我不吃了！”
梁辉椅子往后一撤，直接转身进了屋，也不管梁耀妈在身后大喊大叫。
等一通牢骚发完，梁耀妈转脸又是笑面盈盈，“小余别见怪，小孩子，叛逆期呢。”
“阿姨没事的，谁不是这个时候过来。”余音笑着摇头，“我上学的时候可比弟弟调皮多了。”
“啊呀，你这样子再调皮能调皮哪里去。”
吃过饭后，大家就坐在客厅里看春晚，余音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刚好梁耀妈也对她好奇的紧，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她说话。
余音不愧是混惯商场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简直是顺手拈来，把梁耀妈哄得一直乐呵呵地在笑。
余音也看上去很开心地样子，跟梁耀妈讲着自己在学校里调皮捣蛋的那些事情。
两人倒是非常合拍，等梁耀把一桌子菜收拾完，碗儿也洗了，俩人还坐在那儿聊得眉飞色舞的。
说着说着，余音突然一拍脑袋。
“呀！”
“怎么了？”梁耀被吓了一跳，几步走来，眉头都皱成疙瘩。
“我车钥匙呢？”
“给你扔包里了。”梁耀从卧室里把余音的包拿出来递给她。
余音在包里捯饬好半天，终于把钥匙翻了出来，几步又推门出去，留下梁耀和梁耀妈两人在屋里面面相觑。
“出去看看啊，愣着干嘛。”
梁耀妈一推梁耀，他这才跟了出去。梁耀妈在身后嫌弃地咂咂嘴，也不知道这愣小子是怎么把人追到手的。
“干嘛呢？”
梁耀一出去，就看到余音整个身子都快掉到后备箱里去了，于是伸手把她衣服扯住，也探过脑袋去看。
“沿路经过商场买的一些礼物。”余音把一大堆箱子盒子都搬了出来，在车旁垒砌了一座小山。
“这么多。”
“啊，走得太急了，我快到了才想起来。”余音懊恼地把后备箱关上，“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好不好。”
梁耀看着满地的礼物，虽然多而杂，但能看出也是经过细心挑选，县里的商场虽说卖的东西没有市里的精品，但好点的也是价格不菲。
梁耀满心复杂，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把余音抱在怀里。
“你……不用这样的。”
“说什么傻话。”余音娇嗔地拍拍他的背，“哪有第一次上门不带礼物的，那也太不礼貌了，走吧，帮我提进去。”
其实也没买些什么东西，之前听说梁耀妈心脏不好，就买了些保健品，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零食，茶叶什么的。
梁耀妈面上是说不出的高兴，余音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她来的太匆忙，完全忘了要带礼物这回事。
县城的商场里，好的坏的也就这些了，只能捡了贵的买。
再有什么，也只能等到下次了。
闹了许久，余音就又开始犯困，即便她已经忍下了好几个哈欠，却还是被梁耀看在了眼里，于是就跟梁耀妈说了一声。
梁耀妈也十分理解，俩人就被赶去屋里睡觉了。
“你俩早点睡，明天叫梁耀带你去山上玩。”
说完，这才退出去，替俩人关了门。
山上玩？
余音一听立马来了兴趣。
“山上玩，山上玩什么？”余音蹦到梁耀跟前好奇地问他。
“你想去山上玩什么？”梁耀瞧她样子，怪好玩，故作神秘地逗她。
“我想……”余音眼睛一转，垫了脚趴在梁耀耳旁悄咪咪地说了两个字。
“你脑子里能有点别的吗？”梁耀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余音冲他眨眨眼，然后猛地就往梁耀身上跳，梁耀忙把人兜住，生怕把人带了个跟头，瞧见余音嬉皮笑脸，又忍不住说她。
“你平时在公司也这样？”
余音摇摇头。
“那你现在是搞什么呢？”
余音神秘一笑，“我就在你跟前这样。”
梁耀失笑，恨不得马上把人扔在床上就地正法了才好。
“那我不是很荣幸？”
“你以为呢？”
梁耀把余音搁在床上，伸手把被窝里的暖水袋揪出来，扔到她怀里，“先抱着，这儿没暖气，洗澡会感冒，我去打水，将就洗漱下吧。”
“好。”
余音乖巧地点头，骨碌一转，就钻到了被子里，擎等着梁耀来给她洗刷刷。
梁耀拿了盆出去，余音就缩在被子里打量房间。中午来时困极，倒是没有功夫参观一下，现在倒是得了空。
屋里墙面基本上就是搪了一层水泥，映得整个屋子都是灰扑扑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灯泡，散发着并不明亮的黄光。
屋内基本上也没什么东西，一张床，墙角一张桌子。余音瞅了一眼，那桌子似乎都已经老厚一层灰了。
她摸了摸鼻子，虽然她为了梁耀，不介意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但是这里的条件……也确实是差了些。
如果……如果梁耀可以一直在浙兴就好了。
梁耀打了热水回来，余音已经跟周公下棋去了。袜子也没脱，四仰八叉地睡着，半只脚耷拉在外头，也不怕冻着。
梁耀放了盆，轻手轻脚地给她脱了袜子，又转身把毛巾浸的温热，仔仔细细地给她从头到尾擦干净。
热毛巾敷在脸上的时候，余音就被闹醒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梁耀竖了耳朵去听，才发现她一直在嘟囔着“烫……烫……”
梁耀不禁莞尔，这时候倒是知道醒来了，于是索性拉了她起来，让她靠在床头，又把裤腿给她提上去。
“泡泡脚，夜里暖和。”
余音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哼唧了一声不欲理会。
梁耀没辙，又只能蹲下身给她洗脚。
温热的水从小腿肚浇下来，余音觉得整个人都暖了，她微眯了眼，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那个人，心里格外熨烫。
那双大手轻抚过她的小腿，脚踝、然后到脚心，没有一寸不是温柔的。
她俯下身，看着那人凌厉的眉峰。
“梁耀。”
“嗯？”梁耀抬头，猛地就撞入了那人的眼睛。
时间仿佛凝滞。等到下一秒转动的时候，余音已经吻了上去。
她勾着梁耀的脖子，不顾他的双手无措地举在两旁，也不顾那双手还淅沥沥地滴着水珠，只是她想，然后她就那么做了。
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床上，脚和手也不知道在哪里蹭干了，于是相拥着、亲吻着、喘息着，滚成一团。
半夜十二点，外面传来放鞭炮的声音。
余音躺在梁耀怀里，终于想起，这一年总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余音醒来，脑子还未清醒，先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旁边的人，扒拉半天却摸了个空。
这一下就清醒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自己轻手轻脚地穿了衣服，正准备开门出去，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哥，你真的就听我一次好不好？”说这话的是梁辉，不知道在说什么事，却从语气中就听出他的急切来。
“我说了没商量。”梁耀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不要再想这些了，好好上学，我……我尽快早些回来，等饭馆开好了，咱们就去县城，这样都方便。”
“你……那余音姐怎么办？”
梁辉急了，梁耀回来，难道好不容易交的女朋友也要分手吗？谁都看的出两人情意绵绵地样子，难道要因为他，两人分手吗？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话落音，就是一阵脚步声，余音立即转身坐回了床上，装作刚穿好衣服的样子。
梁耀开了门，看到余音坐起来，神色一愣，“你醒了？”
“嗯，醒了。”余音笑着把鞋子在地上点了点，看上去像刚穿好鞋子那样，然后仰头看着梁耀，“我们今天去做什么？”
梁耀拉着余音出了卧室，梁耀妈和梁辉已经坐在桌前等他们了。
早饭是常见的白粥和馒头，闻上去却十分清香。
“阿姨，早上好。”余音神色如常地在梁耀边上坐下，捧起粥小口喝了一点，“嗯，好香，梁耀做的吗？”
“是啊，大清早就起来做了，说你早上吃的清淡。”
余音闻言，偏头看了梁耀一眼，抿着嘴笑。
“来来来。”梁耀妈招呼着余音，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出来，递在余音手里，“新年新气象。”
余音看着手里多出的红包，脸上划过诧异。
“这……阿姨，我不能要，都多大了还收红包呢，应该是我给您才是。”
“给你你就拿着。”梁耀妈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拍着余音的手背，和蔼地说，“跟梁耀好好的啊。”
这最后一句话，余音差点就红了眼，她想起方才在卧室里偷听到的话，难过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看着余音拿着红包半天没说话，梁耀这才出了声，“给你就拿着吧。”
“谢谢阿姨。”余音吸了吸鼻子，攥着红包好半天才整理好情绪，可说出的话，却仍然带着一丝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