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一听到那声音,心里崩的那根弦瞬间就断了,酸涩从鼻头蔓延,一直到眼眶,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
梁耀在电话那头急的就快要从话筒里钻出来,余音仍是一个字也没说,哭够了,发泄完了,就径自挂了电话,她把手机随手往沙发上一甩,任它锲而不舍的震动,自己躲进被子里就睡去了。
这一觉睡过去,就有些不省人事。
林平站在余音房间门口来回踱步,急的抓耳挠腮,这人电话打不通,敲门没人应,只能火急火燎地叫了前台的人赶紧给开门,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也不怪他这么想,他刚才跟分公司的人应酬完,一到酒店,就被满身酒气的临江科技江总碰个正着,这倒是没什么,可有问题的是,他的手里正拿着余音的提包。
林平这刚灌得二两酒就直接被吓蒸发了,合着这两人遇见了,不仅遇见了还喝了酒,不仅喝了酒还让余音失态的连包都忘了拿。
而最让他汗毛直立的是,他刚跟江望了解完情况,就接到了梁耀的电话,那焦急的语气瞬间感染了林平。
梁耀问他余音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确实临江的江总跟他们余总有些仇怨,但也不至于惊动了千里之外的梁耀都来打电话问他吧?
这下可真没把林平吓出个好歹来,酒店人员小跑着赶了过来,在他提供了一应证件之后,终于肯给他开门了。
门一开,屋里黑乎乎的,平日里,余音睡觉基本上都会把地灯亮着,而现在,简直是一团漆黑。
林平不敢深想,一巴掌拍开了灯,走了几步,这才见帘子后面的大床上,被子里鼓囊囊地钻着个人。
心顿时放下来一截儿。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确定了余音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昏过去了,总算松了口气,挥手跟服务员一起出了房间。
林平在次日,有意无意地试探着问她,临江的江总啊什么什么的,做了些什么呀?为什么要喝酒呀?
余音听到那个名字,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你这么棒棒,要不然我把你推荐给他当助理?”
林平看着她摇摇头,做出一个闭嘴的动作。
这件事,就当做过去。
余音又在分公司忙了整整一天,硬是日落西山了才从那边回来。也许是有了同州的经验教训,提前给通了气,这次的资料倒是齐整。
虽然不说有多么完全,但是基本的,想要查还是很快能查到。
办公室里暖气吹的余音头疼,坐在回酒店的车里,余音的眉头就一直皱着,下车的时候,脚下就有些打闪,好在林平及时扶住了她,这才免于她脑袋着地。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文件看多了的原因,余音觉得自己眼睛也有些不好使了,就像现在,那个在酒店门口站着的人……。怎么那么像梁耀呢?
她揉眼睛揉了好久,直到那人抬起头来,余音才确定自己没瞎。
那确实是梁耀。
梁耀抬头看到她,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表情,大步走下台阶,站到了余音跟前。欲言又止,又看了眼站在余音身边的林平。
林平恍然,十分长眼色地对余音说,“余总,我先上去了。”
于是门口就只剩下了梁耀和余音两人。
余音不说话,把脸别在一边就是不看他。大抵她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对这几天来,梁耀没有联系她而进行抗议。
梁耀也不善言辞,尤其是在余音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哄她。两人之间尴尬极了,谁也没开口,谁也没有走。
梁耀也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儿,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来,“我饿了。”
余音一愣,下意识地去看他,那人拿起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让她摸自己饿的扁扁的肚子,再开口,声音更加委屈巴巴。
“我中午就来了,一直在这儿等你,不敢去吃饭,怕错过你了,我真的好饿。”
“你……”
余音忍不住想笑,可又觉得自己还正生着气呢,撇着嘴又把笑容压下去。
“来了不知道打电话?傻等着不是活该吗?”
梁耀就着拉她的手,索性把她带入自己怀里,“为了装可怜。”
余音又好气又好笑,瞪着眼睛一把推开他,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嗔怒着说,“装可怜也没用,赶紧滚蛋。”
话是这么说,几分钟后,余音和梁耀坐在了酒店的餐厅里。
梁耀要吃面,说吃面会觉得比较踏实。余音早跟公司的人吃过了,于是就在他对面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吃。
梁耀都被余音盯习惯,到现在半分不适也没有,呼啦啦地大口吃着。
好像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余音突然想笑,她想起第一次跟梁耀吃饭的时候,那叫一个别扭,几根面条吃半天都扒拉不到嘴里。好好一个糙汉,非要装什么斯文,这个样子多好。
梁耀几口就把面吃完,他是真的饿了,整一天胃里空的几乎要飘起来了。余音从包里拿出纸,倾身把梁耀嘴边的一点酱料擦掉,动作熟稔自然。
“还要吃点什么?”
“不吃了。”梁耀摇头,“陪你回去休息吧。”
余音瞪了他一眼,“休息什么?出去走走,你也不怕积食?”
梁耀随即笑开,拉着余音从椅子上起来,“糙惯了。”
营城的气温比浙兴低一些,梁耀穿的有些薄,可能是从浙兴过来,没预计到温差。这里冷起来还有风,穿薄了,风就从衣服外钻到身子里。
余音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是个灰色羊绒围巾,女士的,短短一点。
“低头。”
梁耀下意识要低头,却看到余音手里的围巾,忙又直了身子,“我不冷。”
梁耀是真的不冷,平常干工的时候,大冬天也只穿一两件T恤,身体好得不得了,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可余音固执起来没办法,她自己死都不围,硬是要给梁耀缠上。梁耀没辙,半弯下身子,让余音把围巾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打了个小小的结。
“你冷不冷我不管,你让我看着冷。”
余音扔下这么一句,自顾自的就朝前走了。
梁耀心头被这句话装的沉甸甸的,抬步跟了上去,大手把某人的小手一抓,就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你怎么跑来了?”余音突然想起这一茬,用肩头碰了碰他。
梁耀一脸黑线,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昨天那通电话,吓得他简直三魂没了七魄,问她什么都不吭气,回拨过去八百遍也只有僵硬的语音提示。
“我来旅游。”梁耀没好气地说。
余音偏头看他,眼里噙满笑意,拖长了调子应道,“喔……”
林平要是看到余音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得啧啧称奇,前几天那个别人欠她几千万的脸色好像是画上去的。
梁耀这一来,就立马儿摘了面具,换上了笑盈盈的面孔。
而对余音来说,梁耀为她跑这一趟,不管之前多大的怨气,都足以让她消火了。
她知道工作对于梁耀来说有多重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梁耀基本上能不请假就不请假,不迟到不早退,整一个模范员工。
梁耀没说能在这里呆多久,余音估摸着也不会太长,撑死一两天,不过这也尽够了。
两人消完食,回到酒店。
一推门,余音已经觉得自己够迫不及待了,可还是被梁耀先一步抵在了墙壁上,二话没说就吻了个昏天黑地。
梁耀昨天被吓得够呛,此时的亲吻就含着些惩罚的意味,唇齿间不复温柔,只狠狠地咬着她的唇瓣,黑暗里似乎还有这牙齿碰撞的声音。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余音几乎都有些站不住,梁耀这才放过她。然后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他开始说话,声音发颤。
“你昨天……”梁耀闭上眼,那一刻的恐惧好像还依然残留着许些印记,一想起,心就揪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我没事。”余音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就是,心情不好。”
梁耀把头埋在她颈弯的发丝里,回味着她的气息。
几天不见,他想她想的快要疯了,想念到不敢听到她的呼吸,不敢听到她的声音,想念到……她一个电话,他就可以为她翻山越海。
“吓坏你了?”
余音觉察到他的颤抖,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我几乎……”梁耀差点脱口而出。
他几乎什么?
他几乎要连夜赶火车过来,可是当下已经没有去营城的车票了,他没有坐过飞机,也不知道如何买票,如何登机。
心都崩成了一面鼓,一有点动静就震的哐哐作响。
他几乎快把林平的电话打爆,到最后才得到余音没事儿的消息。他挂了电话靠在墙上,整个人都跟脱了水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无力。
可他仍旧不放心,买了最早一班的火车,不到4点就赶来营城。一夜未眠,滴水未进,然后在酒店门口等到他们晚上归来。
“几乎什么?”余音抬头问他。
“几乎想干死你。”梁耀凑在余音脸颊旁,牙尖厮磨着她的耳垂,用气声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