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辅出任河道总督之日,正是黄淮两河泛滥极坏之时。黄河与淮河横更在大运河之上,从江南运往京师的粮草一定要进过运河。
然而在齐鲁大地,尤其是淮安府一带,大运河也受到洪灾严重影响。河堤或是被冲毁或是被堵塞,使江南的漕粮不能顺利地运到京师。
淮河自安徽砀山直到下梢海口,南北两岸决口七八十处。沿岸百姓受灾,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黄河倒灌洪泽湖,高家堰决口三十四处。
盱眙县的翟家坝成河九道,高邮的清水潭久溃,下河七州县一片汪洋,清口运河变为陆地。
接到灾情之后,皇帝派工部尚书冀如锡亲自勘察河工。京师之中皇帝不知灾情如何,心中着急。而在淮安府和扬州府的冀如锡,没想到官官相护已经严峻如斯。
“河道年久失修,而且缺乏得力的治河人才。现任河督王光裕计划修建的几项工程,大部分以钱粮不足为借口未动工,此人根本不具备治河才能。”
“不但是如此,过运河自然要涉及到漕运,于是河务与漕运粮官勾结。已经不仅仅是从中中饱私囊了,买官鬻爵已经是惯例。”
同时,在淮河两岸,百姓的饥荒,为官者置之不理。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爱卿以为淮河之急应该如何?河务又应该是将谁派去。”河务从来都是一个烫手山芋,做的好了成全了皇帝的仁名,得罪了同僚。
得到了同僚的认可,必定是要‘私相授受。’而如此一来,就是对不起皇帝,忠君爱国,忠义两难全。
一时之间,已经是成为了小团体的几个人,纷纷推辞不敢。“臣以为王光裕此人难当大任,不如将其撤职。”
“黄大人说的轻巧,难道黄大人会治理河务。若是将王大人撤下,难道黄大人能够保证黄河不再泛滥?”
说到撤销了王光裕,自然就是有人反对。既然是作为同一船的人,这个时候就该帮着自己人才是。
换了一个王光裕,到时候自己就不能白白得到那么多的白银,这怎能行。“那罗大人的意思,就是任由黄淮两河泛滥成灾。”
被人当这皇帝这么一说,罗宇自己也是觉得有些颜面有损挂不住。这一番争执,虽然不出彩,有些算计但是也是现实。
黄河、淮河、运河都存在严重问题,而这些问题不仅仅是河道本身,更多的是为官者。一个推脱说没有才能,第二个说自己不会治理。
总归被皇帝钦点的人才,一个个的都是极其的推脱。谁都不想两头不讨好,为官为官,就是要两头兼顾才是好官。
“你以为靳辅如何,为人清廉在皖南也是不错,朕以为可行。”皇帝虽然是明面上问着姚启圣,但是心中还是有了决定。
“就像陛下所说,靳辅此人为官正值,臣下以为此人担当重任可行。”姚启圣作为曾经的帝师,皇帝的心思还是明白的。
作为工部尚书,亲临淮河考察,至少九卿觉得或许冀如锡的提议是可行的。于是会议讨论过冀如锡等提出的治河方案,以及上任着的任务。
根据视察所见,冀如锡认为当务之急就是修筑堤坝。
水患造成河堤崩溃,其中黄河南岸自白洋河至云梯关,北岸自清河县至云梯关及高家堰、周家桥、翟家坝、古沟等决口。
其余溃坏和单薄之堤,也有必要修筑坚固。除了修建堤坝,还需要疏浚的有清口一带沙淤及运河受黄流淤淀之处。
然为了漕粮能够运抵京师,最迫切的是堵筑淮、扬两岸的堤坝、清水潭决口,还有归仁堤的未完部分工程。
冀如锡倒也是对得起自己是工部尚书一职,不但是直接切中要害而所提的意见都是极好的。只是,皇帝不能再任用前河务总督。
而九卿会议一番商议之后,则是期待新的河道总督来完成这些任务。
皇帝选中了靳辅,还有原因就是因为,实在是皇帝已经没有可用之人。毕竟三藩还是需要进行的,若是不然自然是不用靳辅的。
接到圣旨后,靳辅从皖南启程,对于安徽的灾情靳辅已经是知道的狠详细了。为了尽早的让百姓归家,靳辅一上任之后,下令“八疏同日上之”。
河道缺钱?河务不缺钱也不缺粮,而会这样只是因为王光裕几人不愿有所为。
皇帝七月十九日下令靳辅上任,八月六日靳辅到达宿迁,然后开始视察河道。从淮河往宿迁前行的一路上,靳辅虽然是在赶路,但是也没有忘记亲临几个绝地口。
这样不但是节约了时间,靳辅也能够做到胸有成竹作出最好的安排。
靳辅要下令休整河道,自然要给皇帝上书奏折。“毋论绅士兵民以及工匠夫役人等,凡有一言可取,一事可行者,臣莫不虚心采择,以期得当。”
夫民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偏听则暗,兼听则明。靳辅需要采纳百家之言才能为河务尽绵薄之力,对于靳辅的举动皇帝不知结果如何,也只能信任。
“朕,远居京师如今千里之外忧患,朕不能听也不能闻,唯有一个靳辅可行也。”玄烨自然知道靳辅的意思,三河崩溃,若是不能昼夜兼程,待到九月灾情只怕更加严重。
河水泛滥,河岸泥泞上下千里。田园庄稼毁坏无数,淮安扬州两府颗粒无收唯有靠朝廷接济。“河之坏极矣!”
“审其全局,将河道运道为一体,彻首尾而合治之”。
靳辅认为,黄河河道坏到如此程度,不能以尺寸治之。凡是顾全大局才是王道,只顾一点,不及其余,无济于事。
所以靳辅主张必须有个全局观念,从整体上采取措施,把河道、运道合起来共同治理。因为追本溯源,运道之阻塞,率由于河道之变迁之故。
黄河九曲十八弯,而黄河故道也是有九道之多。诸多前朝为了能够肃清黄河忧患,便想着或许改道也是可行。
只是,黄河多次改道之后后,反而是造成了一旦河水泛滥,四处都是黄河入海的地方。
治理黄河的重要性实际关系数省的安危,靳辅要比前任的河务总督忍受清楚明了。
“臣以为不能如过去,只注意解决漕运的问题,而放纵黄河任意冲刷。”靳辅几乎没一个月会给皇帝上奏折一次,而目的就是为了让皇帝了解进程。
放任黄河淮河泛滥不管,如今的结果就是运河也不能保证畅通。为了吸取教训,对于当地的河务官员,靳辅必定是虚心请教。
“已淹之田可耕,见在之地可保,运道可通,额课可复”靳辅对于整个河务总督府的官员,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自顺治皇帝登基,大清设立河道总督专官,掌管黄河、京杭大运河及永定河堤防、疏浚等事。
治所在齐鲁济宁,首任河督杨方兴。康熙十六年七月,总河衙门由济宁迁至淮安府清江浦。
靳辅之意,淮安乃三河交汇之地,河道总督驻扎济宁而非清江浦,一旦冀北武陟、中牟一带堤工有险,往往鞭长莫及。
皇帝自然也是欣然答应,只是搬迁之事还需要时间。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消除决堤之处的河患,这才是重中之重。
虽然王光裕是毫无作为,但是总督府也并非是无贤才。凭借着半个月,至少靳辅是从总督府中得到了不少无价之宝。
不全盘否定总督府众人的经验,措施也不千篇一律,靳辅觉得有必当师古者,有必当酌今者;有须分别先后者,有须一时并举者才是最好的治理办法。
总之,因势利导,随时制宜。而翻阅前朝典籍,明代治河专家潘季驯的“束水攻沙”方法可以借用,同时还创造了如“寓浚于筑”等方法。
提出束水攻沙是因为潘季驯认为,通漕于河,则治河即以治漕,会河于淮,则治淮即以治河,会河、淮而同入于海,则治河、淮即以治海。
在此原则下,他根据黄河含沙量大的特点,又提出以河治河,以水攻沙的治河方策。
他在《河议辩惑》中说,黄流最浊,以斗计之,沙居其六,若至伏秋,则水居其二矣。以二升之水载八斗之沙,非极迅溜,必致停滞。
水分则势缓,势缓则沙停,沙停则河饱,尺寸之水皆有沙面,止见其高。
水合则势猛,势猛则沙刷,沙刷则河深,寻丈之水皆有河底,止见其卑。
筑堤束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于两旁,则必直刷乎河底。一定之理,必然之势,此合之所以愈于分也。
为了达到束水攻沙的目的,潘季驯十分重视堤防的作用。他把堤防比作边防,强调防敌则曰边防,防河则曰堤防。
边防者,防敌之内入也。堤防者,防水之外也。欲水之无出,而不戒于堤,是犹欲敌之无入,而忘备于边者矣。
他总结了当时的修堤经验,把堤防工作分为遥堤、缕堤、格堤、月堤四种,因地制宜地在黄河两岸周密布置,配合运用。
筑堤特别重视质量,若是提拔不能重质只有量,也是无用的。于是潘季驯提出筑底必真土而勿杂浮沙,高厚而勿惜居费,逐一锥探土堤。
提出来要求之后,潘季驯又下令执行。这些行之有效的修堤措施和检验质量的办法,取得了较好筑堤的效果。
就在黄河四周巡视后,潘季驯主张合流。潘季驯认为只有合流,更加有利于泥沙的冲刷。但为了防御特大洪水,在一定条件下,也是要分流的。
之后著书潘季驯在《两河经略疏》中就明确指出黄河水浊,固不可分。然伏秋之间,淫潦相仍,势必暴涨。
两岸为堤所固,水不能泄,则奔溃之患,有所不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