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在冰姨目光带着几分犀利的注视下抿了抿唇,半晌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动不动的握着茶杯不说话,想了很久才说:“都有吧。”并没有否认她回国时的事。
为什么那时会选择回国,现在回想起来还恍如昨日。
一场医疗事故让她失去了对人生的信念,一场突如其来的婚姻让她对婚姻失去了向往,而这一切的源头又不得不说与辛子兰女士的飞机失事事故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如果当时不是辛子兰女士遇难,她看到绝望的夏家一家时会不会让恻隐之心将冷静和理智都推翻?如果不是伊教授连个招呼也不打,在辛子兰女士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娶了她最喜欢的师姐,就算那一场事故让她精疲力竭到心灰意冷,但她的身边还有着那么多的关心她爱她的人陪着,她又会不会生出那种生无可恋的心思回国?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
但这一切都发生了,既定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而她也并没有因为这五年离开医院而有任何的后悔、
因为这五年里,她收获到的东西是在医院里的天才医生收获不到的东西,给那些无助女孩儿们一个避风港。真正的有时间去收获经营那么多的友情和没有血缘的亲情。
或许她当年如果听了卡尔教授的话没有离开医院的话,她的人生现在走的是另一种,但她不会以此时这样的认知。
医生不是救世主,医生只是人,很多病患面前他们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们也会像普通人一样遇到挫折的时候暂时或长久的失去自己的信念。
“你的病是柴芸弄的?”冰姨本来就比很多的人神情冰冷,此时这话再问出来的时候,就连辛然都感觉到了那刺骨般的寒意。
辛然却没有回答,生理期的那种次次生不如死的折磨,那几年里其实她都有种痛过后活下来的轻松。做错事的人,老天在惩罚她,由于自己的过失而让一个孩子……
冰姨重重的把自己手里的茶杯话在了茶几上,冷冷地说:“连我也不说?然然,你是在担心什么?”
那样的问题让辛然脱口而出道:“冰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的很好。”
冰姨看着她就是一声冷笑,“就像那个姓于的?就像孟家的事?”
辛然知道这回冰姨生气了。
冰姨又把一份报纸从沙发边上扔给了她,辛然拿起来一眼扫过的时候,脸色也是变了又变:“冰姨,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我知道。”
过去看老头儿的时候,看出来他的脸色更差,不比冰姨好到哪里去。辛然心里暗自猜测着,总不会是也因为她这些事吧?可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柴芸的妈妈一个电话从国外打到了辛家来才引起了这些真正关心她的人的气愤和担忧。
伊教授妻子才事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匆匆的娶了自己的学生,当初辛家的人又怎么会没有怪过怨过他?毕竟辛子兰在这个家里很受晚辈尊敬,对长辈和哥哥嫂子也好得没话说。
所以辛然与伊教授父女间产生隔阂的事他们才没有去理会,是周先生在婚前的时候把他知道的事告诉了老头儿,那时候老头儿也意识到一件事:伊信衡这些年里连一次都没有回国,冷静下来的时候细想就觉察出了不对来。
这也是他在婚前打发了周晋珩去请伊教授的原因之一,辛家可以失去一个女婿,却不想让孙女失去自己唯一的爸爸。
且不说那个爸爸……在很多事情浮出水面的时候,还是那个最可怜的男人。
辛然才端了洗脚水给老头儿放在了炕下,就被他黑着脸赶了出去,“早点去睡觉,明天我可不想在席家和桑家的人面前丢脸!”
周先生已经从炕沿边起身,俊脸上极自然的带着几分晚辈的谦和说:“爷爷,您也早些休息。”明天就会没有那么轻松了。
三家都是世家,而桑女士现在正是政绩如日中天的时候,订婚宴就算是他们没有刻意地去请一些人,但多少人还是挤破了头地会来参加。到时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自然会比平时累一些。
老头儿对周先生倒是还算和蔼可亲,对他点了点头:“嗯,晋珩,你也早些去睡吧。”
辛然等着里面的周先生出来的时候就往他的身边凑了过去,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的扫描,试图从他淡然如水的俊脸上找出什么答案来。
“没道理啊……”老头儿怎么就会从一开始的强烈反对,强势试探然后到现在对他这么好呢?
她伸手捏了捏周先生的耳垂,两人一起穿过了月亮门往她的院子里过去的时候,辛然还在问:“周先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好好说,你是不是和老头之间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然两人的感情这么融洽和睦,很奇怪好吗?
“什么?”周先生手臂揽着她的腰,在上台阶的时候还提醒她:“小心些。”神情间的温柔一片坦然,仿佛她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听懂一样。
或者,真的没什么事瞒着她?
辛然总觉得不可能,可是怀疑周先生又让感觉到了心底深处那升起来的一丝罪恶感,或许他会因为担心自己而做一些什么事,但如果有事瞒着她,似乎又不太可能。
昨晚等着司徒徐徐消息一晚没睡的人,到底还是输在了从未有过的疲惫上,在那已经习惯了的臂弯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沉默着的男人在昏暗里缓缓地睁开了眼眸,那深邃如夜幕般的眼眸深处有着连昏暗都隐藏不住的深情,唇在她的眼角处轻柔的吻了一吻,他才无声的想:“然然,有些事你知道只会难过……”
而她难过,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真相是残忍的,而他只希望自己可以为她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让她只做自己最喜欢的事。
那些麻烦和烦恼,有他和其他人来给她解决掉就好了。
席宝宝和桑竞男的订婚宴两家最后还是定在了辛宅。
原因想也不用多想,席老爷子觉得自己当初让席宝宝随了席家姓,以为后来女儿和女婿还会生下另外的孩子,结果……并没有如愿以偿,这些年里舅妈和舅舅再没有生下孩子。
而在辛然看来,其实老头儿对席宝宝随席家的姓挺乐见其成的,哪有什么心结还是其他?辛家有一个辛克寒就够了。
不得不说的是,辛克寒真的比她出息的多,真正的光宗耀祖。让辛家这短短五年的时间里并没有因为老头儿退下来而落魄下来。反而因为他能力非凡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如今的位置,辛家在帝都也好,在S城也罢军中威望不减从前。
订婚宴并不奢华但来的人都是辛然经常在新闻里见到的那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人。
桑竞男是真的很喜欢她,辛然觉得怎么自己并不是那个比她年龄小的姐姐,而是名副其实的她的姐姐啊?
谁会在订婚宴上双眼放光地满院子的只要看不见她就会一个电话打进来,问:“偶像,你去哪了?我怎么看不到你啊……”
“偶像,快点过来帮我拉一下拉链啊!”
“偶像……”
电话在第三次打进来的时候被席宝宝的声音低吼了声,“她是我姐,桑竞男你有没有礼貌,喊声姐会死吗!”
唔!辛然眼角都扬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大男孩摇身一变,就变成了霸道总裁。
桑竞男还真的就吃他这一套,声音细了些,又柔了些,还带着几分的羞涩的电话里喊了声,“姐……姐。”那声音别提多么的别扭了。
辛然抚着额头靠在了童伊淼的肩上,无语至极的挂了电话对旁边的人说:“童伊淼,哪天辛克寒如果非逼着我喊你嫂子,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童伊淼原本在眯着眼睛晒太阳,能在辛宅找到这样不错的阳光充足又清静的地方,别说今天还真的挺难的。
可再难又怎么样,还不是给她轻易地就找到了?
辛克寒的这处院子平时就没有什么人会过来,他是个极度孤傲的人,家里就算他不在的时候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让别人动一下。倒不是像周先生一样有着某种强迫症,就是骨子里的霸道和占有欲超强,是他的东西就不能让别人碰。
“我不要喊你嫂子。”辛然的脸都要扭曲了。
一想到那种画面,真的是全身的鸡皮都要掉一地了。
桑竞男的那声姐姐,虽然她心里有些暗爽,可换成是她的话……她才不要喊朋友嫂子!
童伊淼就笑了起来,那双美得胜过这世界上所有宝石般的眼眸弯了下,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她这个要求。
“好啊!”小姑子神马的,也不是她的追求啊!
她喜欢的是好朋友,好闺蜜,没有任何怀疑信任有佳的朋友。
难缠的小姑子角色之类的,也不符合辛然的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