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官见庆禾帝的脸色和缓了,连忙说道,“殿下关心呵护妹妹,手足之情自然要重过去迎接王子,王子知道了,只会说殿下姐妹情深……”郑大官不是无的放矢,陛下既然忍着恶心认了那个孩子,那么名义上她就是太女的妹妹,若是妹妹生了病,太女知道了不关心几句才说不过去。
如意正色道,“儿臣就是觉得天下的臣民都是父皇的儿女,儿臣得了父皇得偏爱,既要珍重,也要爱人,儿臣今儿去了李美人那里,见地方狭小潮湿,心中有了个想法——”
庆禾帝不做声,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儿臣觉得姜四王子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我们却不知道他如何出手。兵法说,‘围师必阙’,不如就叫他以为儿臣顾念手足之情,届时,我们也可事先布置,到时候不管是关门捉贼也好,以逸待劳也好,总能叫他失却先机毫无优势,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说道最后还挥着拳头用了句俚语。
“嗯,你对姜四王子怨念颇深啊!”
“是,儿臣没有父皇宽阔的胸怀,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父皇是儿臣的父亲,儿臣即是女儿也是臣属,他妄图欺辱儿臣的爹,儿臣自然不会饶了他。”
郑大官佩服的冷汗直流。
亲自送太女出门,回来陛下就下了旨意,不仅封了四公主,还让人将四公主抱到东宫偏殿去静养,言明以后四公主由太女抚养。
?末了,还自言自语道,“朕以后要学着相信她。”
?郑大官:陛下,这项技能您满点,根本不用学。只要太女说几句好话,您都不带眨眼的就信了。
燕都驿馆里头,上首坐了一个面目平庸的男子,他一身皂衣,毫不打眼,可就是这样一个不打眼的人,叫姜国的正使规规矩矩的坐在下首不说,还毕恭毕敬的回话。
“四爷何不见见六爷,六爷年幼,四爷正好指点两句。”
这位被称为四爷的人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沉思不语,右下首的一位年过五旬的先生摇头说道,“四爷不能出面,本来四爷留到现在已经极不容易,若不是想看看燕太女对六爷怎样,这关系到四爷下一步的打算,可惜,太女今日未到……”
那正使心里暗暗撇嘴,似是极其看不起的说道,“听说是宫内有事走不开。”
四爷抬头,“这话是谁说的。”
正使听见四爷问话:连忙道,“是陪着太傅的内监总管,说是太女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请太傅代为迎接六爷。”
“打听一下宫中有什么事。”他要知道这位太女是真有事,还是其实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以此达到给姜国下马威的目的。
角落里头的人应诺后迅速退下。
一炷香的功夫,有人来回,“四公主生病,太女去看望妹妹去了。”
四爷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却突然摔了茶杯,愤恨的骂道,“这个蠢货!死不足惜!”
正使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来后退着,弓着身子不敢动了,倒是那先生依旧老神在在的坐着,他抿了一口茶水,对上首的四爷说道,“太女关爱姊妹,有手足之情,甚好啊”。
先生一开口,四爷便坐下了,那正使才知道不是骂自己,刚才白出了一身冷汗。
四爷看了正使一眼,说道,“你跟老六交待交待,既然他已经来了,使团也该返回了。”
正使急忙应了。
四爷晦涩不明的看着他,这也是个蠢货,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叫他试探,不是让他冒犯太女的尊严,冒犯也就罢了,还没有水平,被人硬生生的打脸,让他也跟着成了“烂杏”。
四爷生平最恨成为别人的陪衬!
须臾,先生开口劝道,“四爷何必跟他生气,再者就算您气了一场,保不准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呢,这人,能用就用,不能就换一个。”口气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却不得不令人琢磨。堂堂的正使好歹也是三品大员,这位老先生的口气可不小。
四爷往后靠到迎枕上,点了点头,他手里实在是人手太少。本来是指着使者试探一下燕国的态度,不想这使者发蠢,说什么太女天姿国色,既然成了太女,就不能将她当成寻常女子看待,堂堂国宴上谈论太女姿色,这是冒犯。
“倒是太女小小年纪不容小觑,说话滴水不漏,行事暂且不提,就这份机敏……”老先生摇头,不是甚么好相与之辈啊。
不知道想到什么,四爷忽的坐直,“你说咱们能不能在四公主身上做做文章?”
“不妥,四公主体弱多病,这一步棋虽妙,却孤立无援,此时宜静不宜动。”
“太女关心妹妹以至于失礼于六王子,这事任谁听了也说不出别的来,四爷也该多关心关心六爷,太女还没见过六爷,若是六爷能讨了太女欢心,太女今年可十二岁了,燕国婚俗十三岁嫁人的也有……”
四爷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先生的意思,若是老六入赘燕国,他与老六关系亲近了,对他肯定极有好处,起码不担心腹背受敌。
就算他与燕国有嫌隙,登基称帝得不到燕王的支持,可太女若是喜欢老六,老六又崇拜他的四哥,想来太女为了老六的颜面也不会在那时扯他后腿。1229
“罢了,我们要赶快赶回去,等回去后劳烦先生给老六写一封信吧。”四爷为对话做了结尾,他能混在使团的队伍里,打的是边防巡视的幌子,若是叫那几个兄弟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场官司。
燕都东宫里头,如意叫了林嬷嬷过来,“四妹妹便交给嬷嬷,嬷嬷找两个老成持重的人来照顾,别叫人怠慢了她。”
林嬷嬷连忙答应,“奴婢想着不若将四公主安排到华彰殿西北边的景安殿,一则离的殿下进些,另外景安殿花木扶疏,院子宽敞,也利于四公主养病。”
如意点头,景安殿本身不大,但景致极好,布置也很精致,离伴读们练习骑射的校场也近,算是闹中取静,正殿房檐高置,雕梁画栋,这也是庆禾帝当初留下景安殿的缘故,确实适宜四公主居住。
想了想,添了句,“找太医院专管四公主的御医过来看看,仔细查看一下殿里殿外有没有对她身体犯冲的东西,四妹妹现在吃着药,再查一下那些花,看花香会不会冲了药气。”
庆禾帝听说后,不住的点头,老怀甚慰。他将四公主交给太女,太女自会好好照顾,可万一又宵小趁机作乱,四公主有个万一,将会累及太女的名声。他相信太女不会害她,可却担心太女年幼被人趁机抹黑。
白天没有迎接已经算得上是失仪了,晚上的接风宴却是必须要出面的。
庆禾帝既然交给了太女,干脆就做了个甩手掌柜,任凭如意处置。
如意便在东宫中设宴宴请姜国六王子姜末黎。
“你说她怎么就将宴请设到东宫?”庆禾帝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东宫就是闺女的闺房,现在不情愿的将四公主挪过去,已经很委屈了,还要开放闺房宴请男人?不能忍。
世间最大的痛苦,对于此刻的帝王来说,就是不想忍着,却不得不忍着。
郑大官也挺无语的,东宫那么大,太女设宴不是很正常吗?想当年陛下您还是太子的时候还在里头挑选过美人呢……
“等宴会结束,稍微一送便可回来睡觉,若是跑到别的地方,保不准我得累得在路上睡过去,到时候丢脸就丢大发了。”如意对许琳说道,要是庆禾帝在场,一定引许琳为知己,他老人家烦难的问题,许琳也同样烦难着。
“可是,他到底是外男……”许琳眼巴巴的瞅着如意。
如意点头,“是啊,所以我才没有留宿啊,若是位公主,直接安排到东宫住就是了,反正东宫空着那么多房子,可惜他是个男的。”
红竹送了两碗热牛乳过来,季盼不一会儿也来了。
她这几年身材越发的富态,连庆禾帝都有所耳闻。
许琳嫌牛乳热,还没喝,见她来了,往她面前推了推,哪知季盼摇头,“我不要,我晚上不吃饭,听说这样可以瘦下来。”
如意放下碗,“胡闹,你听谁说的,是御医说过还是嬷嬷们说过?”
许琳见如意脸色沉下来,拉着季盼说道,“是不是那个叫什么小容的说的?你听她瞎说,她是胃口不好,晚上吃了饭不消化,整夜睡不好才不吃晚饭的,可不是为了能够瘦下来,再说她瘦的那样,你觉得好看吗?你瞧瞧殿下是喜欢你多,还是喜欢她多?要是她瘦了好,殿下怎么不喜欢她?”
季盼也委屈,“别说了,我才忍了一夜就受不了,今天本来就动摇的厉害,你这一说,我现在没到晚饭都饿的不行了。感觉再不吃就要晕倒了。”
如意弯唇一笑,“那你吃两块点心,喝了许琳的牛乳吧,红竹去给许琳端碗莲子粥过来好了。”许琳不喜欢牛乳,却放弃了喜好宁愿陪着她喝,如意并不愿意看到她这样。果然一说莲子粥,许琳便笑了,脸上带出些心满意足来。
红竹不仅端了莲子粥过来,还带了一碟子只有两块的点心。
许琳一边喝粥,一边教训季盼,“你慢一点吃。晚上的宴席肯定有好吃的。”
季盼连忙摸了摸嘴,“我也能去吗?我可以舞剑。”陛下最喜欢看她舞剑,每次笑得可痛快了,给赏也给的愉快,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