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婿
雨之2017-10-31 14:432,810

  盛京的早市有了苏醒的迹象,挑着担子的人,和街边食铺传出的火烟味,都是傅云霁未曾感受过的,马车帘子撩开了一点,她就靠在边上往外看,样样都是新鲜,可街景急急掠过,她越发心绪不宁。对她而言,不过是到另一个囚禁的地方,陌生的地方,这样的未知是恐慌,傅云霁也按捺不下另一点蠢蠢欲动,或许也是个机会,那些人想方设法的推远倒能成全了她的向往,大宅以外的天地,不被囚禁的生活,是广阔和自由。赶车的想着快去快回,趁着天早人少,催马快行,晨风吹寒,微微扬起的车帘无人注意,他们赶着城门一开就出了城。

  大概有半日路程,不近不远的距离,据说那地方位置极佳,风水好,毗邻的还有一座皇家别院,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传到傅云霁耳朵里的话是不是有人故意要说给她听的,她听就听过了,也不在意,心中多有讽刺,只是现下到了地方,傅云霁才知道原来那些话说的不假。从京城出来便闭眼靠着车壁,感觉马车一直顺着修葺平整的青石板路走,和城中主街上的是一样的,最后是岔了小路,不过也不算多颠簸,行了一段便到了,下人都在门前相候,马车一停,下人中领头的掌事便出声恭请傅云霁下车。缓缓睁眼,勉强收起思绪,抬手覆住脸颊搓了搓,傅云霁挂起一个怯懦却尽力讨好的笑,胆小畏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孱弱瘦小,面颊还带着夜无安眠的萎靡色,掀开车帘的动作很轻,探出头去只是匆忙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几个下人连带车夫,没有一个过来扶她,她那点笑意顿时就变为不知所措,脸色泛白,紧张的咬了一下唇,才束手束脚的下了马车。

  掌事带着下人行礼,略一躬身,没有半点初次见主应有的礼节,脸上是虚假的和善,没有丝毫尽心在意,只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问候。傅云霁低着头,旁人只看着她手指绞着衣袖的瑟缩模样,其实她已徒然睖睁着眼,耳中嗡鸣,五脏六腑仿佛沉到沸腾的油锅里,旁的人说的做的都顾不得了。下车只消一眼,就看得见门面上挂红贴喜,走到近了,那红色喜庆还很崭新,像是才装饰上的,鲜到刺眼,嘴唇微微颤动,傅云霁声音发紧

  “不知可是要办什么喜事?”

  不经心的问候刚落,窸窸窣窣的打量不绝,此话一出,皆为之一顿,谁也想不到傅云霁会这般单刀直入。掌事万不至于被一个黄毛丫头唬了去,呈俯视之姿,冷言讥诮

  “老爷夫人为小姐择一良婿,即日入赘,这新宅就是为此特意准备的,小姐可千万别辜负了老爷夫人的一番心意”

  傅云霁霍然抬头,眼眶激烈的赤红一片。良婿?!她爹娘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会费心为她挑选个什么样的人?哪家正经小姐无长辈教导主持在本家风风光光准备下就仓促成亲的,而她这样算什么,无媒无娉,将她丢到这里,而后再找个不知如何的男人来,就这样急不可耐的将她摆脱出去,凭什么?她逼近掌事一步,掌事为她惊怒所慑,想起听过的关于傅云霁的传言,再维持不了那副不屑一顾的模样,慌忙招招手,立即有几个小厮上前挟制住傅云霁,挣扎皆是徒劳,手腕被反拧痛得锥心,钳制手臂的气力几乎要嵌入皮肉里,傅云霁嘶哑的几声叫喊,无力又怨惧,赤红的眼眶弥漫上激荡的潮水。见控制住傅云霁,掌事一甩衣袖,恶向胆边生

  “奉劝小姐守好自己的身份,别丢了傅家的脸面,若小姐要给我等难堪,那我等做下人的也不得不得罪了”

  说到最后已然发起狠来,虽在本宅混迹多年没有出头,更没攒下什么身家,被分配来做这不吃香的活计这掌事还是心中多有不满,好在这是老爷夫人都记挂的事,只要做妥当了,就能露个脸,再说全权由他掌事来办这事,其中大有可捞油水的机会,只要傅云霁不坏事,传言说不好真假,掌事不怕险中求财,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再好言好语了,反正下人都是新来的,不知事,不用掌事亲自沾手,直接让小厮架起傅云霁入了宅子,一路进去,径直到了最内里的唯一一个独立小院,独一道可出入的圆拱门连着一小条曲折的回廊,回廊上挂了一溜的印着喜字的红灯笼,一直延伸到院子里面。傅云霁挣扎的没有力气了,被甩到一间屋里,半口气都没缓过来就听见门外落锁的声音,她不死心的扑去摇晃门扇,纹丝不动,外面也没了动静,顺着门扇滑坐在地上,滞涩的空寂中,唯有腔子里剧烈的心跳回响在她耳边,傅云霁握紧双拳,眼中缓缓升起一股决然。

  择婿入赘一条,是傅仟左思右想之后的权宜之计。急于在这时送傅云霁出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若硬要将就就挑一位,落了傅家的颜面不说,目前朝廷局势不稳,暗潮汹涌,此时嫁女,论门当户对,选了哪家都脱不开站队之嫌,太早陷入旋涡中心只怕会死无全尸,傅仟尚在观望,如此一来,择婿入赘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只要说是疼爱女儿,选一低户郎入赘合情合理,傅仟也还能保持独善其身。实际傅云霁成亲,就有为她弟弟冲喜的意思,成家之后也算和傅家断了瓜葛,但为她置办新宅家仆,以后夫家也不敢亏待她,傅家于傅云霁不算薄待了。傅仟做下决定,薛氏自然不会反驳,怀抱着寄托了她满心希望的儿子,无不欣喜的想着那些祸害一个一个的都没了,她和她儿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就是天意。

  锁了两日,还故意怠慢了饭食,傅云霁果然再闹不起来了,有气无力的蜷缩在角落里,就是门上的锁去了,也还是一副心死认命模样,紧盯过一下,傅云霁始终死气沉沉的,两眼无神,灰败的脸色,多看上几眼,就叫人有些心底发毛,没人愿意近身伺候她,掌事也不管,只要院子的看守没落下,饭食也按正常的送了——还好傅云霁没愚蠢的玩什么绝食,她能听话,也不必再在饭食上克扣她的。自以为占据优势之人最容易被“示弱”所迷惑,无一人料到傅云霁已在心中谋划之事,她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下人不多,但有护院四名,皆由掌事吩咐,傅云霁所居靠后,是为庭院深处,是最难接近,也最难离开之处,也是护院重点看守之处,傅云霁仔细探听观察,关键信息都牢牢暗记在心,她知道,最重要的是时机,在他们最为松懈之时,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不可焦躁,也不可拖拉,一定要忍耐,要忍耐。傅云霁握紧手中的木棍,狠狠的咬牙,她面前有花木掩映,而靠墙一处已然被刨出了稍显狭窄的坑洞,不过傅云霁瘦小有余,容她这么个半大小孩,是恰好了,这处是傅云霁几番寻找后发现的最适合的地方,前头花木繁茂交错,以傅云霁的身形爬着钻过来都不容易,而墙边的土地潮湿松软,能让她省下些力气,然,实际做起来,却要难上更多,不论她那薄弱的小身板要花多少力气才可把坑洞挖通,从开始起,她一手的血泡就没消下去过,血泡也磨破了,也只能洗净手拿手帕包一包,她屋里可是连点治外伤的金疮药也没有,后来她干脆就撕了件衣裳,把手都裹起来挖,裹得太紧会有妨碍,只能松垮垮的挂在手上,至少能拭拭手上的血水,再疼,也只能忍下去,再有,她也不得不时时提高警惕,动作不可太大,不能弄出重响,特意选了套便于动作的衣服和鞋子,一换下来就小心藏好,另外换上鞋子衣裳都会再三检查,决不能在不该沾染泥土的地方留下痕迹,以免引人怀疑。另外,靠在墙边,不时听得见墙另一面护院的动静,于她完善计划有用。以此看来,她的进度很慢,可更把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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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向秋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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