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秦睿直直看着蓝文澈,他还真就不明白了,萧云汐一直都是他所钟爱的,今天自己的安排难道不是正中文澈下怀?为什么他会求个戍守边关的差事?难道是移情别恋了?
皇帝轻叹一声:“好吧,你若执意如此,朕也不多说什么了。戍守紫荆关可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如今是你自己主动请缨也倒罢了。朕就赐你个正三品参将,与紫荆关总兵王成同守一关。”
正三品?这一下子蓝文澈的官职可不只连升三级那么简单。参将一职,不是那只打理军务、日常巡视的闲差,而是真真正正手握兵权的武将。再加上戍守边关,三年顶京中武将一年的军功,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不几年的功夫就能胜任一省提督,官拜一品。可见皇帝对蓝家的信任和重视,并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比拟的。
蓝文澈听了也是受宠若惊,忙跪下谢恩:“臣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正色道:“你可别高兴地太早。如今是你自己主动请缨,朕又念及你自为官以来恪尽职守,今又赢得了个好彩头,这才许了你这个官职,你若当好你的差还则罢了,若是有错漏,竟是连你父亲也跟着你蒙羞,你可要记住!”
蓝文澈道:“臣惶恐,定不负皇上圣恩!”
皇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子各种恭贺之声此起彼伏。蓝家虽没有得萧云汐这样一个名动京城的儿媳妇,蓝文澈这一遭连升三级也够令人侧目的了。
蓝夫人一面同各位恭贺的夫人小姐们寒暄,一面心里又不免伤怀。真是的,老爷身为大将军,一年到头的在外面总也回不了家也就算了,如今这个大儿子又和他爹一个样,一门心思的保家卫国,竟是连媳妇都不想娶了吗?
皇帝一双锐利的眼睛又看向了萧云汐,他朗声问道:“那么,萧云汐,你也该说说了,想要朕赏你些什么?”
“臣女……臣女……”
萧云汐刚才就在想该向皇帝讨要些什么。
这次和姚贵妃那次可不一样。姚贵妃身为后宫嫔妃,她的那道旨意,说是懿旨那是抬举她,谁让她是后宫宠妃呢不是?一般懿旨指的可都是皇太后的旨意或者皇后的旨意。
再者,姚贵妃那个只可用在萧府之内,处理些家常琐事,倘或哪天遇上什么大事,还真就不管什么用。
这回她要求的可是皇帝的圣旨,意义可大不一样了。所谓君无戏言,这可是一口唾沫一颗钉的事儿,要用可就要用在刀刃上。
萧云汐打定了主意,抬起眼眸坚定道:“臣女斗胆,求皇上赐臣女婚姻自主权,今后臣女的婚事,希望能由臣女自己做主。”
这个萧云汐,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只听说过男子求娶,没听说过女子求嫁的。况且,自古女子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然,像她这样有些身份的官宦子女还得听从皇帝的圣旨,从没听说有女子自己做主这么一说。
皇后也笑道:“求个什么不容易,怎么偏要求这样一个赏赐?萧云汐,你且说说,为何求的这个?”
“这……臣女私心里想着,婚姻嫁娶乃女儿家此生头等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都是有道理而为之的,但这盲婚哑嫁若嫁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终究是要误了终身的。不如等真的出现了那个意中人才由臣女自己决定嫁与不嫁,这样才公平。”
萧云汐此话一出,冷眼旁观了半天的萧千山断喝一声:“逆女,你此举视父母为何?!”
只见萧千山快步出列,走到正中跪倒:“请皇上恕微臣管束不当之罪。小女自幼是胡闹惯了的,才会说出此等荒诞之语,待微臣带回去好好管教,再不许她胡言乱语了。”
萧千山出来得还真快。不过转念一想,他此举也并不难理解。两个女儿都是他手里的筹码,是他换取势力的纽带,眼见一个萧云沫就要坐不稳三皇子妃的位置了,萧云汐若真求得这个赏赐,那有这么个女儿和没有还有什么区别?此时不出来反对,又待何时呢?
如果刚才蓝文澈的求赏算是离经叛道、出人意料的话,那么萧云汐这一回就是彻彻底底的颠覆了所有人的价值观,甚至有些未指婚的女儿都低头思忖起了她刚才的话。就连皇帝都对这新奇的想法感兴趣起来。
“萧相,你言重了。萧大小姐不过是女儿家的小心思,谈不上胡言乱语。萧云汐,那朕问你,若是将来你喜欢的那个人既无身份又无地位,更无权势,你愿意嫁吗?”
萧云汐想了想,认真地答道:“臣女只知道婚姻如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步履维艰时,鞋与脚精诚团结;平步青云时,脚又不把鞋儿抛弃。这样的婚姻才是好的,至于那鞋长的什么样子都不重要。总不至于为了一时的虚荣,贪图别人夸奖这鞋子好看而去做那削足适履的愚蠢之举吧?”
皇帝笑:“你这个比喻很有意思,可你又怎知道你一定会同将来所选择的人经营好一段婚姻呢?鞋不也得穿上脚去才知合不合适吗?”
萧云汐也笑:“这世上本没有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事儿,脚也远比鞋贵重得多,如果那鞋确实伤害了脚,那么赤脚走路又有何不可?”
这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赤脚走路?那个意思就是能过过不能过离呗?在这个时空还从来没见过女子敢开口要求和离的,毕竟出嫁从夫,夫君可比天大啊,怎么能这样呢?
这下子萧千山的脸色更难看了,要不是顾忌着是在御前,他都恨不得上去捂住萧云汐那张嘴,省得她再胡言乱语了。
皇帝的表情也阴晴不定,就连站在她身边的蓝文澈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不过,皇后是见识过萧云汐对于婚姻一事的态度的。自己身为皇后之尊,想着要把她许给四皇子,这个丫头都敢当面拒绝,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不足为奇了。
皇后不怒反笑,她倒要看看这个萧云汐该怎么应对当下的场面:“这也奇了。若是全华阳的女子都如同你这样,要自己挑选夫婿,而且是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那这个世上还要女德做什么?女子怎可如此悖逆伦常?”
萧云汐皱眉,这个问题竟然会上升到悖逆伦常这样的高度吗?这可是之前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啊。
“只许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并不能侍二夫,只是给自己一个最正确的选择而已,也未为不可吧?”
没想到萧云汐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四皇子却站出来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话若是别人说还则罢了,可若是出自四皇子之口……
“皇儿!”当年那件事情虽不是四皇子的错,但在皇后的眼里,那事儿怎么说也算是他人生的污点了。皇后见他毫不避忌,心里突然有几分愤怒。
四皇子却满不在乎地一笑:“母后,难道我说错了吗?在这世上,女子已经有很多时候都要委曲求全了,在面对自己终身大事的问题上,是不是应该多一下自主权?这样也好杜绝一些悲剧的发生啊!”
这句话表面听起来是没毛病的,只是怎么从四皇子的口中说出来就有着这么苍凉的意味呢?悲剧?他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萧云汐努力调动原主留给自己的回忆。可惜,原主对于皇室的事情并不怎么关心,费了半天的力气,不过也就获取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比如,四皇子曾经与某位女子订了亲,那女子似乎并不愿意。后面怎么样了却不知道,只知道四皇子的亲事因某件事突然作罢了。
这又是什么记忆?是不是该找一天问问四皇子?可是,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吧,四皇子会愿意告诉自己吗?
皇帝眼见现场的气氛尴尬了起来,他看向萧云汐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些责怪。
不过,这年轻人的想法似乎也是很有道理的,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有治世治国之才,却无法反驳区区一个小姑娘的话。
皇帝一声咳嗽,现场所有人立刻凝息屏气。
“好了,都不要再议论了。回归正题吧,既然朕已经许诺了要赏赐,萧云汐求的又是婚姻自主一事,那朕便许了便罢。拟一道旨意来看。”
皇帝这边已经要拟旨,萧千山却仍不死心,站出来又要说些什么,却刚叫了声“皇上”,却被皇帝喝制:“萧相!无需多言了。”
这把萧千山赌得,差点没噎死。却也无法,只好退下。
“来,萧云汐,这是朕御笔朱批的圣旨。从今以后,你的婚事就再也没有人能插手了。但只一点,你若是找到了那个真命天子,可一定要让朕知道,朕倒要看看你这么个特立独行的丫头会选谁家的公子做夫郎!”
云汐小心地结果明黄色的圣旨,还打开检查了一遍,才喜颠颠地道:“臣女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