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云辉一拍脑门:“母亲,妹妹说起进宫,我倒想起一个人来。”
“什么人?”
“蕊常在。”
萧云沫不解:“蕊常在是谁啊?”
别说萧云沫不知道,就连赵馨芝只怕都要忘记了。
云辉接着道:“母亲你忘了?你有个远方妹妹叫做赵芯蕊的。早些年就送进宫去了,只因不得宠,一直都是个选侍的身份。去年她不是刚刚被册为常在吗?如今云沫要入宫,就可以称作蕊常在的家人,进宫小住啊。”
经萧云辉一提醒,赵馨芝总算是想起那个怯懦不胜的小妹妹来了。
赵芯蕊,赵家用来打通后宫大院的纽带。但是她太不中用了,入宫已经快八年了,却只熬成了个小小常在。以至于人们都快要把她的存在给遗忘了。
“可是,蕊常在又不得宠,皇后娘娘会同意亲属探视吗?”赵馨芝一点底气都没有。
萧云辉苦想了一会儿,分析道:“皇后娘娘应该会同意的。一来,皇后向来贤明,蕊常在平日里虽不得宠,却是个省心的,从未犯过大错,况且又是进宫八年来头一次张口要求亲属探视,皇后娘娘为何要无端端拒绝蕊常在,坏了自己贤德之名?”
“二来,姚贵妃如今拉拢仪美轩,又有萧云汐给她女儿做伴读,皇后那边却什么动作也没有,这不奇怪吗?云沫为何进宫,这是明摆着的事,难道皇后娘娘会错失这个给萧云汐和姚贵妃找麻烦的好机会吗?”
听了云辉的分析,云沫已然双眼放光:“不错。咱们现在不能指望姚贵妃,那就去依靠皇后啊。反正这个宫里最不希望姚贵妃好过的人就是皇后了。”
赵馨芝拧眉:“说是这么说,只是后妃若要求亲属入宫探视,得自己提出请求,还得母家有人肯来。我和这个远方妹妹可是没有什么交情的,怎么见得他们家就肯出手帮我?”
云辉笑:“这个母亲更不用担心了。蕊常在混到现在还只是个常在,她本就已经是一步死棋了,云沫这次进宫不仅能借此留在宫中留意萧云汐的动向,还可以帮蕊常在在后宫中混个脸熟,总比她籍籍无名,老死宫中的好,不是吗?”
萧云辉的话似乎给了云沫莫大的支持,她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又立刻缠上了赵馨芝。
赵馨芝想了又想,觉得儿子的话的确有道理。她盘桓了一阵,最终做出了决定:“沫儿,明天随母亲回一趟娘家吧。”
与此同时,京郊树林。
一名男子一把拉住了走在他前面那个女子的手臂:“流迦,你站住。”
女子停下脚步,回过头不解地问:“怎么了,泽西?”
泽西叹了口气,声音颤抖着:“是你说要和我双宿双栖,我才带你逃离残影布下的监视,如今你为何执意要去华阳都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流迦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越发阴冷,越发漠然:“不错。我知道阿天就在百花楼里。能有多难查?偷听你和残影的对话不就知道了?”
“你果然都知道了。”
“是啊。和你双宿双栖,呵!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我是阿天的未婚妻,我这辈子生是阿天的人,死是阿天的鬼,又岂容你染指?我那么说就是想骗你带我出来,然后一路保护我到百花楼。不过既然你已经看出端倪了,这儿离城很近,你如果不想再跟着我就赶紧走吧,也省得阿天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会吃醋的。”
“未婚妻?吃醋?你母亲背叛了所有鲛人,把我们的国家都当嫁妆送给了那个姓楚的,你以为主子还会承认那一纸婚约,还会接受你吗?你知不知道,就是主子派人监视你,就是主子说不想见你的?”
“你胡说!阿天最疼的就是我,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没什么能拆散我们的!他……他现在只是因为生我母亲的气,我是被我母亲连累的,否则他是不会这么对我的!”
泽西痛苦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流迦,你还要自己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明明知道你和主子连婚约都是假的,要不是你母亲亲手把流云前辈母女俩推下山崖,当年那个错误早就被拨乱反正了,如今与主子有婚约的就是流云前辈的女儿,而不是你!”
“你住口,你住口!我不许你瞎说,由始至终,阿天的妻子就只有我一个人,只能有我一个人!”
“啪——”
泽西气急,抬手就给了流迦一耳光:“你给我醒一醒!主子已经明确地说把你许配给我了,因为你当初就该是我的妻子。他都已经不要你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流迦捂着被抽红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泽西:“你……你居然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从小娇生惯养,连对我大声说话的人都很少,你凭什么说打我就打我?”
流迦容色倾城,是鲛人里流氏贵族的小姐。她本是那样温柔大方,体贴入微,当年几乎是所有鲛人小伙子的梦中情人。可如今,她母亲流烟背叛了鲛人全族,不知有多少鲛人死在了流烟的谎言之下,而流烟却给敌人做了妃子。
人们找不到流烟,就把所有的恨意转嫁到了她的女儿流迦身上。鲛人重诺,若不是忌惮着她还与小天有着婚约,流迦几乎要死于同族人的排挤和憎恨。
可后来,传来的消息是,小天与流迦划清界限,更是单方面悔婚,甚至把流迦许给了泽西,那个本就对流迦一见钟情的鲛人战士。这就是在向全族人和那个身在敌国的流烟宣告:从此后,流迦与他小天再无任何瓜葛。
泽西知道,流迦接受不了。但以他对小天的了解,流烟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小天还能留着流迦的性命,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实在不能再苛求更多了。那可是他的臣民,他的全族!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形象颠覆的流迦,泽西喟叹一声:“你先冷静一点吧,你就算真的去找他,他也不会管你的。只有我才是你最后的依靠。”
泽西没有想到的是,越是让她冷静,她就越是癫狂:“你?哈哈哈哈哈……就凭你?真是笑死我了!你不是别自己骗自己吗?我看是你不要自己骗自己才对吧?就算阿天他不要我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流迦,你……”
……
百花楼。
“怎么样?找到了吗?”小天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扇着茶香,状似无意地问。
残影点头:“找到了,只是……流迦小姐不愿跟随泽西将军,泽西将军情急之下,打了她一个耳光……”
小天的动作明显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用跟我说这些,我说了,流迦以后就是泽西的女人,他们之间的事情我管不着。我关心的是流迦有没有说出别的什么?”
残影为难道:“他们说了半天,有用的没说半句,倒是关于当年的婚约……”
听完残影的解释,小天早已怒不可遏,他一巴掌拍得桌上心爱的茶具尽碎:“可恶!好一个流烟,她竟敢对流云前辈痛下杀手,使下这瞒天过海的诡计!”
残影也是忍不住地叹息:“难怪我们后来找了那么就都找不到流云前辈,原来她早就已经……不过想来也对,如果流云前辈还在,又岂会放任流烟闹到如斯境地?“
“还是再找一找吧,一天没见到流云前辈和她女儿的尸首,我们就不能放弃。”
“主子,那流迦和泽西将军该怎么处置?”
小天沉默半晌,道:“枉我一直拿泽西当兄弟,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都瞒着我。不过,我们的人坠在他屁股后面当尾巴,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我现在还看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暂且继续跟着他们吧。”
“是。”残影应了一声。
小天看着一地碎片,良久后喃喃自语:“泽西,我能承受的已经快到极限了,希望你不会是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主子……”这回残影要说的事,可不是一般两般的尴尬,他都已经犹豫很久了。哎,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反正都要挨刀,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吧。
“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族中长老知道您悔婚,虽然都表示理解。但是,他们让我来问你,身为皇室最后的血脉,请问你什么时候开枝散叶……”
让小天以目前这种心情来回答这样的问你,残影自己都觉得很尴尬,他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生怕看着小天的眼睛,怕看到那眼里无尽的苍茫。
过了不知多久,残影差点都以为小天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了,却听见他悠悠说道:“你回去告诉长辈们,国破家亡,何以为家?此生,手刃仇人、夺回家园的那一天,就是我傲天成婚的良辰吉日。”
“主子你……是,残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