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芝一把端过放着衣服的托盘塞给萧云汐:“可怜见的,上一次见你实在穿的不成样子,明天就要去皇宫赴宴,我特意给你买了一件衣服,看看喜不喜欢?我记得你身有热孝,给你选了这件白底百蝶恋花裙,这可是最近大热的仪美轩的衣服呢!看这些绣花和设计,虽是白底的,也不至于太素,穿去赴宴也失礼,多好看啊。”
萧云汐和嘤咛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赵馨芝虽把这衣服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但就是不敢把衣服抖落开来给众人看。衣服是萧云汐自己做的,她当然知道赵馨芝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这件衣服的确如赵馨芝所说是素雅的设计,可坏就坏在它是抹胸的,太过妩媚。哪有身戴热孝的姑娘家穿抹胸的衣服出席皇室宴会的?赵馨芝是料定了萧云汐不敢在萧千山面前拒绝自己的好意,明天也一定会穿这衣服出门,她就可以等着看戏了。
嘤咛是看着小姐做这件衣服的,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她着急地一个劲儿冲萧云汐使眼色,萧云汐声动唇不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没事儿,这料子还有,今晚咱们把它改一改。”
嘤咛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萧云汐端着托盘,弯了弯膝盖:“多谢!”
萧千山一拍桌子:“放肆!连个娘都不会叫吗?”
尼玛!萧云汐今天真的是想示弱隐忍的,但萧千山实在是太过分。还好这时以为萧云汐明天出丑出定了的赵馨芝出来打了圆场:“好了老爷,孩子还小,一时适应不了也是有的,以后慢慢来吧。”
“哼!还不滚回你的院子!”
“小姐……”走出萧千山的院落,嘤咛怕她难过,刚要开口安慰却见到萧云汐若无其事地问她:“怎么了,有事吗?”
呃,嘤咛一时语塞。她忘记了,她家小姐已经不再是那个娇弱爱哭的性子了。现在的小姐,勇敢坚强,聪明大胆,只要跟小姐在一起就觉得踏实,好像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小姐,老爷那样对你,你都不难过吗?”
憋半天原来是想问这个啊?
萧云汐摆摆手:“他对我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我都习惯了。再说,有期望才有失望。萧千山既然对我没有半点父女之情,我又何必为他的态度难过?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自己的感情。一天就十二个时辰,我把跟他生气的时间用来想想怎么赚钱不好么?”
嘤咛见她家小姐说得这么无所谓,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心里的心疼不禁又多了一分:“小姐……”
不想看嘤咛摆出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萧云汐及时地岔开话题道:“让你给蓝府送的东西都送到了吗?”
嘤咛一听小姐问这事儿,无奈叹气道:“小姐,你可是不知道。这次蓝大小姐可是生了大气了,我送了三次才把东西送进去,蓝府的人递话给我说大小姐若不是冲着仪美轩的名号,是断断不会收下小姐您送的东西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看着嘤咛苦着脸,萧云汐也一脸愁容,却也无法:“能怎么办?明天在宫里见到她再说吧。”
萧云汐回到竹筠苑后,以最快的速度寻来这件白底百蝶恋花裙的布料,她以插肩的技法在裙子抹胸的位置上缝上去两片布料,又在腰间设计了一个两巴掌宽的束腰,并做了一条白色浣纱披肩,原本妩媚轻佻的裙子瞬间有了高贵典雅的气度。
衣服是白底的,虽然上面绣的蝴蝶和牡丹用色也算鲜艳,但整体来说还是很素净的。于是萧云汐挑选了一套青玉错金的首饰,低调奢华又搭配得当。
“小姐,这样就可以了吧?快吃点东西吧。”已经起更了,小姐回来后就一直没闲着,嘤咛端来一碗粳米粥,并一些点心,适时地提醒着。
萧云汐再一次确认过这条裙子,满意地呼出一口气:“呼,这样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好嘤咛,来得真是时候,你家小姐我早就饿了。”
“哎哎,小姐,你慢点吃,这样的吃相哪里还像个大家小姐呢?”
“哎呀,现在就你和我两个人,干嘛那么讲究。遇到正规的场合我会好好演戏的,现在不管那么多啦!你吃了没有?去盛一碗陪我一起吃吧,一个人吃怪无聊的。”
嘤咛无奈又宠溺地道:“我的小姐,您就快吃吧。这都什么时辰了,我早就吃过了。你呀,真是越来越没个小姐样儿了。”
等萧云汐匆匆用完晚膳,嘤咛服侍她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萧云汐起了个大早穿戴好衣服首饰,又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妆容,传了车马房准备出门的马车,她和嘤咛坐在马车里,等赵氏带着她的宝贝女儿萧云沫来到门口坐车时,萧云汐已经等候多时了。
“大小姐,我为您准备的衣裳,您还满意吗?”萧云汐已经提前坐在那辆小马车里,赵馨芝不好叫她下车,也不好自己上车去看,只好隔着车帘问她。
马车里的萧云汐和嘤咛自然都听出了赵馨芝的试探,二人偷笑着。萧云汐更是拔高嗓门,以一种喜不自胜的语气说道:“多谢夫人美意,云汐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如今已经穿戴好了,咱们赶紧出发吧。”
赵馨芝和萧云沫听到云汐这样回答都是满脸的懵,二人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很快,鄙夷代替了吃惊,赵馨芝慵懒地说了一句:“那就好,咱们走吧。”然后拉着女儿的手,上了她们那辆比较大的马车。
马车上萧云沫笑得肆无忌惮:“哈哈哈哈,娘你听见了吗?那样不知廉耻的衣服在她看来居然是好看得不得了的。她还高兴地叫你夫人呢!真不知道她那个娘从前是怎么教育她的,还大小姐,简直粗鄙!”
赵馨芝也露出愉快的表情:“这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的服装?也亏得你哥哥能找到这什么仪美轩的衣服,着实漂亮,设计也很大胆。这家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张,到时候娘去给我的三皇子妃娘娘多买几身你说好不好?”
萧云沫脸泛红光,娇嗔地叫了一声娘,就低下头不肯再说话了。赵氏高兴地又是一串轻笑。
这一路,赵氏母女想快点看萧云汐出丑,而萧云汐呢,又想快点看赵氏母女吃瘪,这两辆马车竟是很默契地飞奔着,本来一个时辰的路,走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而此时皇宫城门上,也有人在等着萧家的马车。你道那人是谁?就是萧云沫未来的夫君,三皇子秦逸安。
三皇子秦逸安和二公主秦舒洁都是姚贵妃所出。姚贵妃身后还有个姚氏家族,掌管吏部。三皇子此次与萧相联姻,萧相就等于把他自己还有他手中的户部都交到了三皇子的手中,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一下高涨起来。
只是,三皇子明知道和萧家定下的婚姻是出于政治目的,却还是对未来的娘子产生了好奇。萧云沫,从未听过的名字,不知道她会是个怎样的女子?
萧家一大一小两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马车里的人也陆续下车了。三皇子问身边的贴身侍从:“古榕,你查清楚了吗?到底哪个是萧云沫?”
古榕探着脑袋看了半晌,答道:“回主子,那个身穿桃花装的是萧云沫,另一个穿白衣服的是萧府大小姐,萧云汐。”
秦逸安顺着古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嗯,萧云沫,长得还算秀丽。而他的眸光转到萧云汐身上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心脏被狠狠地揪紧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从前又不是没有见过这位大小姐,可她今天怎么和印象中的那个文弱女子差那么多?
人的面容可以通过很多种手段改变,但是一个人的气场是很难变的。而这气场,不仅与当天的衣着打扮有关,更与一个人的涵养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乃至一举手、一投足,属于一个人特有的气场就像特殊符号一样镌刻在此人身上。
就如萧云汐,她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又有过多国征战的时装秀比赛经验,言谈举止中自然地透出大方自信,随意变换一个表情就能显出无边的风情。
所以说,一个人丰富自己的阅历,提升自己的涵养,哪怕容貌依旧,却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如今三皇子心中的这份异样,就来自萧云汐那独一无二的高贵气场。
三皇子愣住了,他觉得与萧云汐比起来,旁边那个浓妆艳抹的萧云沫简直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而同样怔住的又何止三皇子一人,宫门口刚巧到了的四皇子也被今天的萧云汐吓了一跳。
是的,是吓了一跳。因为在四皇子秦逸之的认知里,萧云汐的打扮是随意的,甚至……有些荒唐的。
毕竟,这几次见她,她不是穿着孝服就是穿着男装,今天如此隆重地换上了这身别致的宫装,却美得让他认不出来了。
秦逸之刚要上前同萧云汐打招呼,却不想,听到了下面这一翻对话。
“你,你这衣服是哪儿来的!”赵馨芝颤抖着手,指着萧云汐问道。
萧云汐却一脸无辜,瞪着大眼睛反问道:“这不是夫人体贴我,特意为我选的衣裳吗?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少在这里给我装狐媚子骗人了,这衣服……原本的款式明明是抹胸的,怎么会变成这样?”萧云沫气得声音都变了。
萧云汐却继续假装无辜:“这……抹胸的?怎么会呢!云沫你别说笑了。夫人明明知道我有热孝在身才给我挑选如此素雅的裙子,怎么会让我穿抹胸这么香、艳的款式来宫里参加宴会呢?那样岂不是丢了相府的脸吗?”
“你!你快说,是谁帮你改的衣服?是不是那个蓝文澈?我就知道你跟他不清不楚。那个人处处都在帮着你,如今连衣服这种贴身的东西都肯帮忙,你们是不是早就有苟且?”萧云沫已经口无遮拦了。
她这些话说完,所有人的脸都黑了。包括三皇子秦逸安和四皇子秦逸之。这个萧云沫,蠢就蠢吧,思想还很猥琐。不然怎么会在皇宫门口说这样的话?
三皇子摇了摇头,这萧云沫,除了有个萧千山那样的爹,她还有哪一点能够配做皇家的女人?
“咳咳,你们这是在吵什么?”再一次看不下去的四皇子出面打破了僵局,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腹诽,为什么每次见到萧云汐都这么有趣?
“臣妾(女)参见四皇子殿下。”三人见到四皇子,只好停止争论,老老实实地给四皇子请安。
秦逸之点头,饶有兴趣地问:“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他一边说一边以灼灼的目光看着萧云汐,直觉告诉他这事儿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就好像萧云汐给他的感觉,越来越神秘。
而萧云汐感受到四皇子的目光,只是抿唇一笑:“并没有什么,是妹妹在和我开玩笑呢!不知四皇子是什么时候到的?看看时辰,咱们也该进去了吧?”
秦逸之读懂了萧云汐眼中的暗示,她显然不想在刚才的问题上多做盘桓,他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刚到而已。时辰也差不多了,进去吧。”
人家四皇子都走了,她们仨也没必要在这宫门口杵着了吧?也就只好进去。只是赵馨芝在经过萧云汐身边时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而城门上的三皇子双眸盛满了森森寒意,冷哼一声也不见了踪影。
刚一进入皇宫大门,早有引路的小宫女等候在门口。萧家三个女眷又坐上了软轿,大概走了三刻钟时间才到了宴会场地——御花园。
此时春意正浓,御花园里百花齐放,正是游景赏春最好的时候。其他的夫人小姐也都三五成群地自娱自乐。赵氏和萧云沫也去找人聊天去了。只有萧云汐,把这御花园中的绝世春景视作无物,只一心在人群中搜寻蓝欣妤的身影。
好一会儿后,才在一丛芍药花旁发现了蓝欣妤,她正和妹妹蓝静妤伫立在花间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