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铁匠闻言大惊，纷纷赶来查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你看，这块铁入水后竟然变成这样了！”
“……”
众铁匠们叽叽呱呱，凑到一起研究起了这块掉到水桶里的铁块。萧云汐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心说，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不然淬火工艺又是怎么被发现的。
“先不要研究那一块了，咱们何不另试一试过水之后的铁块是否都会变硬？”
一个稍年长一些的铁匠提议一出就得到了众人的赞成。
他们选去了一块烧制最好的铁，放入了凉水中，只听见“刺啦——”滚烫的铁块在水中激起了一层水雾，等水雾散去后，再把铁块从水里捞出，竟然和原先那一块一样，变得坚硬许多了。
又反复试验了好多次，结果均是如此。这个发现让在场所有的人为之兴奋，场面瞬间沸腾了。
这些铁匠跳着欢呼，终于可以把分布范围极广的铁矿石利用起来了。
方孝孺并没有看出来这是萧云汐在背后搞的鬼，可他却并不傻，他知道萧云汐给的设计图，原料一定要使用坚硬的铁制品，这一发现让他也不禁欢欣起来。
“萧大小姐，这……太好了。”
萧云汐见方孝孺感动若泣的样子，一阵轻笑，拿出了刚刚画好的设计图提醒道：“还不去向大家说明你的来意？”
方孝孺这才想起，接过了设计图，扬声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方孝孺身为江南巡抚，虽然刚刚到任没几天，可这几天他一直忙于安抚灾民，几乎不眠不休，附近的百姓都知道他的品行，对他说的话也都很叹服。
如今巡抚大人开声了，众人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恭敬地听巡抚大人吩咐。
“恭喜大家发现了新的铁器制造方法，本官这里有萧大小姐绘制的农器图，大家可以传看传看，试试用咱们的新方法能不能打造。”
方孝孺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萧云汐的图纸给分发下去。这些铁匠原先也是打造过青铜农器的，对于农器可以说并不陌生，可是看到了萧云汐的设计图还是忍不住赞叹。
“哇，这真是的大小姐画的？好精巧！”
“是啊，咱们原先怎么没有想到要把这农器分门别类呢？你看，各种功用、各种大小的都有。”
“可不是嘛！瞧瞧，这些样式也都很实用。用这次咱们发现的新技术兴许一下就能打造成功。如果批量生产的话，哎呀，那得给咱庄稼人省多少力啊！”
“话是如此，可大小姐深闺女子，怎么懂得这么多田间地头的活计？”
“哎，你不知道？这位萧大小姐虽说是当今丞相爷的嫡亲女儿，可不知为什么，极不招丞相爷喜爱的，估计也是从小就吃了苦的，要不怎么会知道这些？”
“是嘛？真是看不出来……”
“对啊，这位大小姐真可怜……”
“可是她也很令人尊敬呢……”
“是啊是啊……”
萧云汐是越听脸越黑，越听越尴尬。心说，你们这些人，要议论人也在人背后议论吧，最不济也整个画外音好不好？我这就在你们跟前，可听得一清二楚的呢！
一旁方孝孺见萧云汐脸色不对，可把他吓得不轻。以目前情况来看，自己这个江南巡抚做得成做不成都得仰仗这位萧大小姐，他是得罪谁也得罪不起她，让谁不高兴也不能让她不高兴。
万一这个萧大小姐翻脸了，撂挑子不干了，他可上哪儿哭去。
于是方孝孺清了清嗓子，又扬声问：“都静一静吧。图纸你们都看过了，且说这东西你们是做得还是做不得吧。”
这群铁匠原也是给官府做活做惯了的，回话也回地巧，他们推出一个年长的，那人出列是这么说的：“回巡抚老爷的话，您给的图，小的们是做得，也做不得。”
方孝孺一听这话，心里也就有了底了，却只笑问：“哦？你且说说，什么叫做得也做不得啊？”
那铁匠腼腆一笑：“不怕老爷笑话，小的们今日是刚刚得了这门新手艺，且不论会使的人少，就那几个，就说会使的，这也不熟练啊，如若老爷真让我们短时间内批量生产……这……不……”
一说到“不”字，那老铁匠就连连摆手。方孝孺看明白了，这是怕担责任哪。
这也怨不得他们。原先这里的所有行业但凡是制造皇帝家要用的，那可都是担着责任的。没有按时出货的，要罚；质量不达标的，要罚；数量不够的，也要罚。这些人不知道大老爷手里是什么规矩，轻易可都不敢应承。
方孝孺笑道：“本官知道你们的不易，且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按照这上面的图样给本官一样做出一个样本来。若果真能出货，本官再给你们安排后续的事情，如何？”
铁匠门一听见这个话，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半个月，这么些人还怕做不出这些农具么？于是便欣欣然答应了。
“哎哎，行。这是怎么话说的，大老爷疼我们，我们哪能不好好干呢。”
这些铁匠也都是出自平头百姓的家庭，有好些个家里人也都是靠给人种地过活的。如今打铁上有了新的手艺，叫做淬火（名字也是萧云汐告诉他们的），又有了精巧实用的农具设计图，这是于公于私都有好处的事情啊。
于是铁匠们一个一个都干劲十足，每天作坊里赶工的气氛都热火朝天。结果没到半个月，他们就把样品打造出来了，兴冲冲地送给了方孝孺。
孝孺看着眼前这些铁质农具，眼泪都要下来了。这下子萧大小姐说的那什么梯田，可以顺利开工了吧。
一双感动的眼瞧向萧云汐，谁知正让方孝孺看到云汐打量这些样品时眼中露出的不屑。
哎，这个时代的工艺还是太落后的，这粗制滥造的，比自己所了解的铁器可相差太远了。嘛，也算说得过去啦，条件有限嘛。总比那原料稀缺，制作出来又不耐用的青铜器要好得多了吧。
萧云汐撇撇嘴：“效果虽然差强人意，但也的确是能投入使用了。方大人，你可立即发布榜文，大规模招聘铁匠、矿工和运输工了，咱们要把铁质农具发展起来，不仅江南五州府要用上，整个华阳国都要用上！”
“哎，是是。”
方孝孺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下可好了，批量生产这种好用又廉价的铁质农具，从苏州开始销往全国，换成银子，那该是多少税收啊。
萧云汐见方孝孺这么开心，乐道：“方大人，你这么快就高兴了？咱们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呢，这只不过才刚开了个头，以后可有你高兴的。现在我就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自从和萧云汐共事以来，方孝孺早就发现云汐是真真正正有能力的人，难得又心存仁义还不拿架子，这段时日，他这个江南巡抚已经不自觉地事事听命于萧云汐了。
“大小姐，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好消息快说给下官听一听吧。”
只见萧云汐展开了手里的稿纸，上面画是一个个奇怪的轮子。方孝孺不解道：“大小姐，这是什么？马车轮子吗？那上面的竹筒是什么啊？”
萧云汐一脸黑线啊，这大荒的文明发展程度再一次让她吐槽无力。
她拿起图纸讲解道：“这不是马车轮子，这是筒车，也叫水轮。先看这种，这种是普通的筒车，与翻车不同，它不需要借助人力，而是直接借助水力推动轮子，每转一下轮子上的竹筒就会自动汲水，转到田边，水流会落下，随着水田的渠道形成溪流，灌溉整个田地。”
“这一种是高转筒车，这种筒车有两个轮子，上面的竹筒用麻绳链接形成链条，下流水激轮动，把小竹筒灌满，然后通过链条把灌满水的小竹筒送到上面的轮上，实现地处水提升输送到高处田地的目的。”
“这样，翻车、筒车、高转筒车三种灌溉工具配合使用，那么就算建筑梯田也不用担心灌溉的问题了。”
“大小姐，这……”
萧云汐抬头看方孝孺那古怪的表情，皱眉道：“怎么了？没听懂吗？我已经画得很浅显了。”
方孝孺连连摇头，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追究萧云汐这些想法的来历了。他只知道萧云汐应该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神仙，有层出不穷的点子和行之有效的办法，眼前这一重又一重的困难，萧云汐都有办法一一解决，简直神了！
“没有没有，下官听明白了，只是……哎呀，也没有什么只是了，我这就去找苏州城里有名的木匠研究，看看这个东西制作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萧云汐点头：“嗯，你先去把这几样东西落到实处。再去看看农具打造的怎么样了，如果够数了的话，就抓紧时间组织百姓们把梯田建起来吧。”
方孝孺一脸轰红亮，高兴地应道：“是，下官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