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铁质农具的样品出炉以后,淬火打铁法就在铁匠们的日夜摸索下不断完善,直到那最初发现淬火法的所有人都已经全部能够娴熟掌握这一技法。
一时,江南各州府都贴出告示,广招铁匠。
百姓们原本还对这条告示疑问重重,可当他们听说过已经可以用廉价的铁来做农具的时候,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不消一日的功夫,已然把该招收的铁匠都搜罗起来了。
各个州府的铁匠都有官府直接管辖,方孝孺又将最早掌握淬火这一打铁技术的铁匠分别送到无个州府的官家打铁铺子里做师傅,教所有前来应征的新手打弄具。
而另一边萧云汐负责灌溉工具的制造。
她整日跟一群木匠讨论各种筒车的打造方法。现场指导和说明。因为萧云汐会画设计图,有些用语言无法解释的地方,用画的会更加直观地表达她的想法,木匠们也能很容易地理解。
很快的,几台筒车就建造完毕。萧云汐又与木匠们齐心协力,经过一番调适和实际应用,最终,灌溉工具这一块也可以投入使用了。
这之后,方孝孺又命江南五州府所有挂得上名儿的木匠全部前来苏州城学习新型筒车的建造方式。车费、住宿费、伙食费都是巡抚大人亲自掏腰包。
而萧云汐却在这些远道而来的木匠中间打探消息胭脂和自己舅母王氏的消息。
谁知,问了一圈下来却收获甚微。有那么几个说得有点头绪的,派出霓裳去查看,只不过扑了个空。白白耽误时间,又白白让霓裳受那奔波之苦。
“姐姐,你别着急嘛,一定会找到的。”清儿见云汐这几日总是皱着眉,忍不住劝道。
云汐无力地一笑:“我也知道急不得,只是……”
是啊,明明知道急不得,可这心里对颜氏的案子一时一刻都不曾忘,这种焦灼感每天都潜藏在萧云汐的内心深处,一个不留神就出来逛一圈,让她陷入一片焦虑和愧疚中。
“姐姐,你不是常说,烦恼的时候找些别的事情来做会把烦心事冲淡许多吗?你看,方大人这里这么多事情要仰仗姐姐你,还有咱们自己的生意,仪美轩分店也罢,酒楼也罢,车行也罢,一个都没有上轨道,现在还不是你心烦的时候,快打起精神忙活啊~”
萧云汐讶异地看着一脸俏皮的清儿。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这个原本对自己有些疏离的妹妹,如今不仅和自己的关系好到可以穿同一件衣服,睡同一张床,更是变得落落大方,开朗许多。
尤其是,她们俩今天还换了个个儿,往常都是萧云汐在劝道妹妹清儿,而今儿,云汐可是被清儿好好地提点了一番。
萧云汐想到这里不觉欣慰一笑。是了,自己怎么倒越活越回去了,平日里总是劝道这个,开解那个,怎的道了自己身上就忘了面对任何事情都需要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呢?
云汐笑笑,对清儿点头道:“好妹妹,你说得对。我今天哪怕是急死也不解决问题,还不如好好完成手头上的事情呢!”
清儿见姐姐想明白了,她自然也是高兴的:“姐姐不愧是姐姐,这就已经调整过来了。不过,姐姐你说到事情,我这里还真的有一桩。”
“什么事?”
“刚才方大人派人来问,铁质农具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建造梯田?”
萧云汐笑:“这倒不难,咱们现在就去府衙,与方大人商谈。”
不一会儿,萧云汐来到了江南巡抚的苏州府衙,方孝孺热情迎出:“萧大小姐,快进来坐吧。”
萧云汐道:“方大人不必客气,今日我正是来与你商讨有关梯田建设的事宜的……”
这一开始方孝孺又找来了土木工程方面的专家,大家把江南五州府的地图打开,一处一处悉心布置建设任务。这一来二去的,时间就悄悄走到了掌灯时分。
“哎呀,不知不觉已经这个时候了。萧大小姐,天色已晚,恐不能再留您了,下官还是派几个衙役送您回府吧。”
萧云汐看看窗外,又看看一旁一脸冰霜的霓裳。摇了摇头:“还是方大人思虑周全,就依您吧。”
回程的马车上,萧云汐仍是和清儿共乘,霓裳在前面赶车,方孝孺派的几个衙役跟在马车后面。
车厢里清儿不解地问:“姐姐你为什么要同意让衙役跟着,咱们有霓裳保护,一般的江湖宵小都不是霓裳的对手,难道你还信不过霓裳吗?”
萧云汐笑:“我怎么会信不过霓裳?只是我不想凸显刻意霓裳武功高强这一点,这样未免招摇。虽说这苏州是萧家祖籍,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萧府里住的可是我这个刚从京城迁回来的大小姐,不能太过扎眼。”
清儿想了想,道:“没错,姐姐说得对。如果让苏州的这些乡绅知道咱们与皇室的关系,那可就麻烦了。”
云汐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在这之后萧云汐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清儿说,却突然听到马车外霓裳的声音:“什么人?!”
紧接着就是激烈的打斗声,还有衙役们接连的惨叫声。
霓裳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慌张:“大小姐,你们在马车里待着,千万不要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京城流迦的住所是一个小四合院,比清儿的那个家要大,档次看起来也高那么一些。
流迦清晨起床,梳洗完毕后发现院子里又静静地躺着一束不知名的野花,似在向她问晨安。
这本该是令人觉得愉快的小惊喜,却惹得流迦很不高兴,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
“泽西!”
她愤怒地喊了一声,可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的。你要这样戏弄我到什么时候?”
流迦只觉得空气一阵飘动,自己的双肩就被人突然握住,她本来骇得想要尖叫,但看到泽西那张因愤怒充血的双眸却觉得浑身瞬间僵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好由得他紧紧抓住自己的肩膀,一步一步讲自己逼到墙角。
泽西是真的很生气:“戏弄?你不是很喜欢花的吗?难道我送你的花不够漂亮吗?你为什么只会对我生气?”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流迦瞬间有点懵,她的话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就从嘴里说了出来:“我……你总是送我花,如果被阿天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那又怎样?”泽西还没把话听完就暴怒地打断道,“别说你现在已经跟他没关系了,哪怕你仍旧是他的未婚妻,是高高在上的流氏贵女,我只不过是采些野花送给你罢了,你为什么就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你心里明明知道,只有我才对你最好,只有我!”
“不,泽西,你先放开我,你……你弄疼我了!”
流迦极力挣脱开眼前的泽西。她知道自己的言行已经触怒了泽西,而很显然的是,她根本就无法应对这样的他。所以她选择暂时避其锋芒。
泽西像一头凶兽,知道听到流迦说痛,才恢复些许理智,一点一点松开了对流迦的钳制。
流迦一脱离泽西的魔掌就一下子跳得远远的,怒斥道:“泽西你就是个疯子!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泽西听了流迦的话,一阵怔忪,半晌后笑道:“疯子吗?或许我真的是。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对你释怀?明明你心里满满的都装着傲天那个小子,我明知道,却还是……可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知道傲天心里的那人不是你吗?”
有关于这个问题,那就是流迦的逆鳞了。每次一被提及这件事情,她都会变得失去理智。
“我就算知道那又怎么样?那个女人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在他的身边了,所有鲛人里能配得上他的就只有我流迦,只有,我……”
泽西轻蔑一笑:“怎么,你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也许,从前你这话的确是对的,全鲛人族里也就只有你能配的上傲天,能做他的王后。可是现在呢?在你母亲背叛所有鲛人的现在,你还有那个脸站在他身边吗?别说是王后,就算是做他的贴身奴婢,都不会有人同意的。”
“……所以,你是说,我和你才是同一类人?”
流迦有些恍惚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说完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所触动,抬眸看了看泽西,却不想竟看到了泽西眼中的一片荒凉,禁不住一阵心颤。
短暂的对视之后,泽西竟不再看她,只是不咸不淡丢下一段话就离开了。
他是这样说的:“虽然我可能是因为疯了才会对你割舍不下,但我仍然希望你能清醒过来,不要再多那么多无聊又多余的事情,如果被傲天知道你的企图,那么他不止不会回到你身边,更加不会饶恕你。”
流迦在泽西离开后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后面露惊惧之色,惨白着一张脸,难以置信道:“泽西……他居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