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向柔妃的眸光已然恢复了正常,他狠狠训斥了那两个不走运的嫔妃:“朕刚刚失去了皇后和皇子,朕也不求你们像柔妃一样整日诵经念佛,但你们起码要有点良心,不要穿得花枝招展地在朕面前晃悠。最近几天你们就老老实实子自己的宫里待着吧,哪儿都不要去了。”
这两位生了皇女的嫔妃,一个是兰嫔,一个是秋嫔。兰嫔胆小但美貌,秋嫔伶俐却长相平庸。听了楚零的话,这两人皆是一愣。
秋嫔道:“皇上这是要我们姐妹禁足吗?要……禁多久?”
楚零残忍一笑:“禁多久啊,这真是个有趣的问题。不如让柔妃来告诉你们吧。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平日里没少欺负她,是吧?”
兰嫔闻言浑身一颤,否认道:“皇上,皇上您误会了,柔妃娘娘位同副后,我们……我们怎敢欺负娘娘,这是万万没有的事情呢。”
楚零挥了挥手,似乎很不耐烦应酬这两个女人:“有没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朕懒得跟你们掰扯那些。退下吧,先禁足三个月,如果禁足期间再给朕惹出什么事情那就不要怪朕对你们不客气了!”
兰嫔和秋嫔就算心里再怎样不甘,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讪讪离去。
“皇上……”
对于楚零的暴虐和喜怒无常流烟早就已经习惯了,看着恢复冷然的楚零,流烟有些紧张。
楚零揽过流烟的纤腰,大手覆在流烟的肚子上,残忍一笑:“你说朕的儿子迟早会出生,是说你腹中的这个吗?你觉得朕会把自己的江山交给一个半人半鲛的怪胎?”
“皇上!”
流烟脸色发白地看着楚零,她是知道楚零一直都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的,却不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事情这么快就让楚零知道了。
她记得这件事除了自己知道,就只有那个鲛人侍女知情了,那么……
“皇……皇上……”
流烟只觉得浑身发冷,宛如坠入冰窖一般,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楚零大掌用力,狠狠道:“告诉朕,这个怪物是男孩还是女孩?别说你不知道,别的鲛人也许不知道自己腹中胎儿的性别,而你,一定知道。”
“我……”
怪物?她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而他非但不高兴,反而称其为怪物。
流烟很想哭,却根本没有眼泪,只好扯出了一个比哭难看十倍的表情。
“男孩。”
楚零眼眸一闪,流烟看不懂他眼神中的情绪,只见他沉吟了许久,命令她好好养胎,如果她能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他就会许她皇后的位分。
“皇上,我……我不在乎名分,我只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这……是我和你的孩子啊。”
楚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原来你也有慈母之心啊?你把你的亲生女儿丢给傲天的时候可曾想过她的处境?你腹中的这块肉,来得正是时候,你怕什么?朕对你是不同的,毕竟珊瑚海一役,你立了大功不是吗?”
流烟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碎成粉末了,她一直知道楚零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明白自己这种飞蛾扑火式的感情不会得到善终,却不想楚零残忍无情的话真的能化作刀锋划过自己的心脏。
呵,却原来,还是这样的结局吗?
她是个女人,也是个母亲,天知道她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抛弃了亲生女儿转而投向楚零的怀抱?为什么当初义无反顾的选择,在今天看来是这样的不值得?还是,她的人生就注定是要不值得的过?
流烟只觉得嗓子眼腥甜的很,但她面上还是一副柔和的样子。
“是,皇上的吩咐流烟无所不遵,今后一定安心养胎,给皇上生一个健康的男孩。”
楚零眸中闪过异色,却仍是满意道:“那就好。”
“是,那臣妾先行告退。”
流烟离开了,她以为自己的体内已经没有地方存放眼泪这种没有用的液体了,只是没想到还是簌簌地落了一地小小的珍珠。
她并没有理会,只是带着深沉的绝望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寝宫。
“皇上……娘娘她……”
楚零的隐卫阿硕凭空出现,面露不忍地嘟囔出这么句话。却被楚零一声断喝止住了他下面要说的内容。
“住口!”
阿硕看着楚零满目猩红,目眦欲裂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心疼。却又自嘲,什么时候皇上这样的人物也开始流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了?
是因为关心则乱吗?可他本人似乎还不知道呢!
楚零深呼吸了几次,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沉声问道:“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硕面上闪过一丝狠厉:“都查清楚了,皇后娘娘之所以难产,是即将临盆的时候被人下了会使肌肉无力的药,才会……”
“什么?!”
致使肌肉无力的药?女子生孩子,身上使不出力气来那还生个什么?难怪皇后会难产而死,难怪他唯一的儿子未出胎胞就被活活闷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楚零的眸中闪过水光,他闭了闭眼睛,强行把那水液逼回眼中:“是什么药?什么人下的?”
阿硕冷笑:“能是什么药?还不是柔妃娘娘手里的鲛人族特质软筋散?此人居心歹毒,可见一斑啊。”
阿硕这个话,别人或许听不懂,楚零却明明白白。
当初那一役之后,流烟被找到时已经重伤,不省人事,露出了鲛人的本来面貌,那五彩的发、妖冶的脸,迷惑了他的心。他耗费了几乎半个国库的存药才堪堪救回她的性命。
而鲛人族有一个秘密,也是那时楚零刚刚发现的。
鲛人身上的很多东西都能够制作药材,比如鳞片、头发、鲛人油、血液等。而像流烟这样身受重伤露出本相的鲛人,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失去了药用的价值,再也不能入药了。
软筋散不是只有鲛人族可以制作,人类也一样可以做,只是那里面少一味鲛人血,药效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完全不能与鲛人特质的相媲美。
虽然这种鲛人特质的软筋散一旦被查出,所有人都会以为柔妃娘娘的嫌疑最大,但恰恰就是查出这样指向性强的药物,才让柔妃洗脱了嫌疑。因为,不可能是出自她的手。
“用毒之人的确心思缜密,可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软筋散虽然是现做的效果最好,但是我南潋后宫里从来不缺鲛人的灵药,皇后本就体弱,随便找来一颗放置了多年的药丸都足以令她难产,又何须找柔妃娘娘做新的?况且,这么大的后宫中,难保没有别的鲛人混迹,这药的出处是非常值得推敲的。还是那人以为,只要查到鲛人做的软筋散朕就会一怒之下治罪于柔妃?他是太小看朕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楚零冷哼一声,命阿硕继续去查,甚至把重点怀疑对象锁定在了柔妃身边的那个侍女嫣儿身上。
待阿硕领命离去,楚零才深深叹了一口浊气。
他真的有些后悔当年因意气之争就要夺取这个江山,他是真的觉得当皇帝虽然刺激,但是很累啊!
阳光顺着门缝投射了进来,楚零的眼睛被地上微微闪亮的东西晃了一下。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细小的珍珠,捧在手中,视若珍宝。
高高在上的皇帝无声地哭泣着,他无助地像个孩子:“流烟……流烟啊……”
“娘娘……您回来啦?皇上怎么样了?”
回到寝宫的流烟精神难免还是有些恍惚,听见嫣儿这么问,她强挤出一抹微笑:“皇上已经没事了,我想,他会好好吃饭,好好上朝的。他……毕竟是我们南潋的皇帝嘛。”
嫣儿皱着眉:“娘娘怎么没有看着皇上用完膳才回来?您走的时候连奴婢熬的山药粥都忘记带了,皇上最喜欢山药粥了。这么久没吃饭,脾胃应该很弱吧?”
鲛人间美誉那么深的阶级观念,所以嫣儿对流烟说话也不同于后宫中其他的侍女和主子,流烟也不以为意,只是笑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做饭的,所以也没有习惯总是惦记着皇上的饮食,倒是比不得你上心。这有什么,你再去送给皇上就是了。”
嫣儿却是淡淡的:“算啦!刚才去送说不定皇上还会吃一点,现在娘娘都回来了,我再巴巴地跑去送一趟,皇上不免会嫌烦,没的去碰一鼻子灰。”
流烟点头:“嗯,若是我亲手送的,他一定会吃,如果是你拿去的,他就会训斥你。你是这个意思吗?还是……你故意提醒我皇上对我和对你的态度天差地别,好让我记得在皇上面前多为你说几句话?”
嫣儿脸色数变,故作无辜道:“娘娘您说什么呢?奴婢……奴婢听不懂。”
流烟看着她,眼神中只剩冷漠:“听不懂吗?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皇上他心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你,你趁早死了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