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子浅笑道:“不过是一段有缘无分的前尘往事,不说也罢!把书都搬到院子里烧了,咱们即刻下山!”
于是三人收拾好包袱,一边烧了书,一边把做好的火把系在腰间,趁着月色,小心翼翼地攀着藤蔓下了崖,在森林里走了一夜一天,终于得以出去。
“师父,我和心儿打算去叶城,要不您和我们一起吧!”
“是啊,广陵子师父,就让我和阿文给你养老吧!”容心道。
“啊?我很老吗?”广陵子眉头一蹙。
“不老,您只是头发比较白而已!”
“臭小子,讨打!”广陵子拍了拍他的头,“你们以后的小日子,为师就不参合了,记着!一定要勤加练习,先学会保命,再顾及你们的儿女私情!”
语毕,广陵子扬长而去,刘文和容心对着他的背影三叩首。
“阿文,我们这是在哪里?该往哪里走?”
“向南吧!答应了要跟几位哥哥在叶城见面,不能食言!”
“那之后呢?”
“之后,咱们就找个地方避世练功,坦白说只要我们和他们在一起,他们的危险就会多增加几倍。”
“也不知道三位哥哥怎么样了?一路上是否顺利?”容心也感叹道。
而这边,浮沉子抓狂了一夜,也没找到解毒的方法,最后一夜白头,似乎皮肤也苍老了许多。他想广陵子是个老狐狸,下的毒一定极其难解。他本就为人急躁,虽然凤栖山上多草药,但他已经失去耐心,没有心思去一样一样寻找。
于是他冲到浣溪镇上,在药铺里乱闯乱撞,还杀了人!弄得被官兵追杀,区区几个官兵自然奈何不了他,但他也因此臭名远扬,通缉他的告示很快就传遍了大宋。
他成了过街老鼠,不敢抛头露面,只得在荒野躲了几天,见自己仍是性命无忧,知道被广陵子耍了。于是他怒不可遏地冲到草庐,但早已是人去屋空,连里面的有价值的东西也毁得一干二净。
他怒吼道:“广陵子,我和你没完,这辈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往北是刘福通部的势力范围,往南是张士诚的地盘,跨过大宋还有个徐寿辉。他了解他,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往北走,所以一定会往南或者西南蜀地走。
南边刘文和徐玉已经结仇,他不会带着他的师父南下,所以极可能他们都往西南去了。如此思量着,他稍微收拾了内心的愤恨,盘起一头的银发,往西南而去。
钱用、皮雄、廖奇,为沈一舟押镖,一路上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偶有三五个毛贼,也能轻松拿下。
兜兜转转月余,终于陪着沈一舟又把新货送上了通州货船。
“慧儿妹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沈一舟把徐慧拉到边上。
“你不会是要耍赖吧?”
“不是,怎么会呢?我已经安排好了客栈,你可以放心地在那里住几天,三天!就三天,我就回来了。”
“哼!骗子,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她气呼呼地蹲下,双手托着腮帮子。
“我是有苦衷的,这批货是父亲点名要的,出不得岔子。再者出来月余,身上带的银两也花的差不多,要想在叶城开分号,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我向你保证,三天之后一定回来找你!”
他看了看她,还是无动于衷,于是举起手掌,“我沈一舟发誓,如果三天之后,没有回来找徐慧,就罚我沦落街头当乞丐,人人唾弃!”
她猛地站起来,“不需要这些虚的,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在客栈等你三天,如果三天后你没有回来,我就跟你绝交!”
“好!一言为定!”二人击掌为盟。
徐慧和钱用三人送沈一舟上了船,钱用道:“四弟和小妹,现在应该在叶城等着咱们了吧?”
“一年多没回家了,也不知道我媳妇儿咋样了!”皮雄道。
“我比较担心我娘,她身体不好,真想长双翅膀飞回去!”廖奇道。
“钱罐子哥哥、赖皮熊哥哥、廖奇哥哥,你们都归心似箭,就别耽搁,趁天色还早,赶快启程吧!”
“慧儿姑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廖奇问道。
“不了,我答应了一舟哥哥,在这里等他三天,三天后我们一起回来!”
“可是你一个女儿家,孤身在外安全吗?”
“廖奇哥哥,多谢你关心,客栈的一切一舟哥哥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三弟!那沈家公子,年纪虽轻,但为人聪明果敢,重信守诺,他说要回来,应该就会回来!再说慧儿姑娘是徐将军的亲妹,也没有人敢伤害,咱们还是不要耽搁,启程回家吧!”钱用道。
“大哥说的有理,那慧儿姑娘,你保重!后会有期!”廖奇不是很放心,一方面是因为徐玉心存愧疚,另一方面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有了怜惜之心。
“要是有人对你无礼,你就揍他,千万不要留情!”皮雄道。
“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三位哥哥一路走好!”
徐慧挥手送别了三人,有些落寞地来到沈一舟安排的客栈,掌柜和小二都很热情,看得出确实是被打点过。
刘文和容心乔庄易容从西门而入,战后的叶城经过一年多的“疗养”,又重现了往日的生机。
分别之时,只说在叶城相聚,却没有约好具体的时间地址。而刘文亦不知三位义兄家在何处,只好先去给徐家二老上香。
一衣带水,从一座小丘旁缓缓流过,徐家二老的坟就建在这城南郊外的小丘上。
坟前打扫的很干净,看起来不久前刚有人来祭拜过。
二人化了一些纸钱,祭拜了一番。
“阿文,徐伯父和徐伯母,还在这里吗?”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刘文差点笑出来,看来上次对她的影响不小,“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那到底在不在呢?”
“心儿,你害怕啦?”他背着手弓着腰抿笑着看着她。
“有一点点,我怕他们怨我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还是要好的师兄弟!”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坚持送你去也有一点点私心,如果他们要责怪的话,就怪我吧!如果那晚我不追出去,现在你应该在老家过着平静的生活!”
“心不平静走到哪里都不会觉得安宁,或许我们可以告诉他们些好消息,比如他们将会有一个可爱的外孙,阿珏、致儿、慧儿都在平安快乐地成长。徐伯父和徐伯母也一定更希望听到这些。”
“那不过是些骗鬼的话,事实并非如此!”
二人回头,看见徐致拧着个酒壶摇摇晃晃地过来,正在惊诧之际,徐致踉跄了一下,嘴里的酒喷在了刘文身上。
“致儿,你怎么喝这么多?”刘文将他扶住。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嘿嘿!”
二人将化的妆撤掉,露出真容。
“阿文哥!嘿嘿!”徐致一手拽着他的衣服,慢慢地直起身来,“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啊,落难了还来给我爹娘上香!”
“致儿,你这样你爹娘见了该多难过,我们送你回去吧!”容心去扶,被推开。
“不用扶,我就是来陪我爹我娘的,他们在的时候我总是惹他们生气,现在走了,我才知道世上最在乎我的人已经没了!”
他又踉跄了几步,靠在墓碑旁傻乐着睡去。
城里虽没有贴通缉令,但往来的多是熟人,二人又重新粘上胡子,贴上丑痣。
刘文背上徐致,将他送回了家。福婶、财叔早已在战祸中死去,徐家的不大的院子,显得更空旷了。
十五六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刘文能够联想到,他是一定是因为自己和大哥赌气,才回来的。家里米面粮油,什么都没有,他哪里是个会生活的人!
除了他自己睡的房间,随处可见一指厚的灰,后院堆积了些柴火,有的已经长上了青草,院子里尽是杂草、青苔。
算是报答,也算是帮忙,二人动手打扫起来,又买菜给他做饭。
徐致还没有睁开眼睛,已经扒着床起来,喊道:“福婶儿,我要吃酱肘子!”
刚说完又察觉到不对,福婶儿比自己爹娘走的还早,猛地一睁眼,又确实闻到饭菜香味,还有炊烟的味道,冲过去一看一个长须长者和一个丑姑娘正在自家的厨房里烧饭。
他从地上随意地捡了根棍子,大喊道:“哪里来的小贼,光天化日,竟敢擅闯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