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自顾自地高兴,便没有理睬,很快她便给山洞装上了一扇门。又离去半晌,抱来许多蜡烛,轰一声将门关上。
“一扇门是关不住我的!”
“我没打算关你,只是想和你一起被关在里面,听!已经上锁了,而且我还让牧儿多搬些石头把门堵上!”
刘文听着外面的动静,骂道:“这吃里扒外的小子,是不想学了!”
“你也别怨他,是我求了他很久,他迫于无奈才答应的!”
“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发生什么,更不会因为被关在这里,而发生什么!”
“那谁说的清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从前是没有人知道,等明天一早出去,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
“真好笑,你竟然会用这样的计策!只可惜我已经立下重誓,到时候唯有在太师父坟前以死谢罪!”
容心将自己带的蜡烛一根根点着,“真要是那样,我就一命赔一命,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救的,不亏!”
“你这蜡烛里加了什么?”
“那年你在给我的药里加了什么,里面就加了什么,如果这样你都能忍,我便无话可说,再也不来打扰你的清静!”
“你可是一个女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眼看药劲上来,他只得一掌将自己打晕。
刘文醒来,见洞门已开,容心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衣衫完整,这才放下心来。
“别看了,不过是跟你闹着玩儿,瞧你认真的,恨不得即刻自尽。那样的事便是杀了我,也做不出!”
他看她落寞,心里不由得又生出些许怜惜,“没有就好,天色已晚,快回去吧!”
“明天我就走了,不会再纠缠你,也不会再给师父添麻烦!”
“那挺好的,你应该开始新生活,那知州不错,一表人才,待你也挺好,是个良配!”
“可惜我不喜欢他!以后的路怎么走,是我的事,我只有最后一个未了的心愿。”
“什么心愿?”
“其实想了想,这些年最快乐的日子,只有那晚在深涧里,可惜今晚没有月亮,否则景象真是相似极了!”她悄悄地擦干眼泪,侧过脸微笑着看着他,“对吗?”
“此处的景致确实和那里很像!”
“所以我生了一堆火,想和你再说一夜的话,就这样一个心愿,你不会拒绝吧?你放心,我是不会哭的!”
见惯了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此刻不哭了,心里反倒酸酸的,“已经三月了,想不到晚上还这么冷!”他在对侧坐下。
“对了,你们需要吃素吗?我听说有的道士是不需要忌讳的!”
“当然吃素啦,太师父是清微派的!”
“那没人教你,你自己能学会吗?”
“经卷都在,细心研读,不难理解,再者不懂的可以向师父请教!”
“也是哦,你师父那么博学!那时和你一起便感觉你身上颇有老庄之风,没想到最后真的当了道士,还是那么受人尊敬的真人。子阳,我怎么就没发现那像一个道号呢?”
在他眼里,她一贯是很小女人的,此刻却强装出几分豁达,实属不易。
“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心软了吧?”
刘文浅笑道:“倒是极少看见你像现在这样豁达,其实人生就该豁达些,心胸宽广了,烦恼也就少了!”
“谢谢,子阳真人教诲!我会记住的,不过说真的,你好歹也为人师表,又是医者,生活习惯,该注意地还得多注意,勤洗澡,勤换衣服!”
“谢谢你的提醒,这些我都已经改了,难道你没注意吗?那天我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
“是吗?我还以为是牧儿替你整理的,为什么你以前不这样呢?”
“以前有你,虽然你洗的衣服不是很干净,菜经常炒糊,做的衣服也不是特别合身,但是却令人感觉很温暖!”
“是吗?我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没想到这么多的缺点,看来真是要好好虚心学习了。”
“能虚心总是好的!”
两人就这样聊着,回味过去,祝福对方的未来,忘却了困意。
她眼里闪烁着泪花,又笑着憋了回去,“以前总是打打闹闹,没个正行,咱们很久没想现在这样温和地说话了吧?”
“是挺久的,已经记不清了!”
“天似乎快亮了,谢谢你陪我一晚!”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你前几日的风寒还没好利索,就又害你冻了一晚,真是抱歉!”
“无碍!”他也站起来,走动了几步。
“如果我还有一个愿望,你会不会嫌我贪心?”
“什么愿望?”
她冲过去给了他最后一个拥抱,“这便是我最后一个愿望,如果我早点学会,又或者像馨儿那般坚强豁达,或许一切会有所不同,对不起!”
她放开朝上山的小路跑去,忽然意外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等一等!”
“你还有什么事吗?”她不敢回过头来,因为已经泪流满面,“我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
“擦一擦吧!”刘文递了一张手帕给她,她讶异地转过身来,“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他于是动手替她擦眼泪,“你能忍一晚上,着实不易!”
“其实我还能忍更久,只是天快亮了!”
“以前总想替你擦擦眼泪,可总是忘记带手帕,现在天天记着带手帕了,却没了用处!”
“所以这就是阴差阳错,对吗?以前每到我们看见希望的时候,上天就会降下失望和一连串的灾难,现在分开了,你会不会觉得好一点?”她用袖子擦干继续流下的眼泪,强颜欢笑,“以后我会自己擦,你不用担心!”
“心儿!”他突然克制不住地将她拥入怀里。
“你这是做什么?叫别人看见了,你这真人怕是要名誉扫地!”
“我早已名誉扫地,从抱你回来的那天起!”
“那样远的路,你一直抱着我回来?”
“虽然你瘦了些,但我的两条胳膊还是差点废掉!”
“你从前不是很会说情话吗?怎么今日如此扫兴?”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于是刘文带着她来到太师父坟前,正好天亮。
“你不会是要以死谢罪吧?”
“难道你怕我拉你陪葬?”
“哼!谁怕谁?”
刘文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解下道袍,叠好置于墓前,又磕了三个响头。
“太师父,徒孙不肖,旧情难忘,不配穿这身道袍,今日褪下这身行头,等候德才兼备的有缘人前来继承,若您首肯,便请显灵!若您不答应,徒孙便以死谢罪!”
容心也跪下磕头,“太师父,您要怪就怪我吧!若是我早点追到他,也不会闹这么一出!”
刘文从怀里摸出七枚铜钱,在掌间摇了摇,抛在坟头。
“阿文,是什么卦象,太师父会同意吗?”
“是吉卦!多谢太师父!”
她一听是吉卦,也同他一起磕头叩谢!
“多谢太师父,以后逢年过节,我们一定给您多烧些香烛冥钱。”
“臭小子,你竟然着了道!”广陵子夫妇、秦牧出现。
“师父!”刘文疑惑了片刻,惭愧地低下头。
“心儿,师父叫你智取,没错吧?”水溶月得意道。
“智取?”刘文眉头一皱,彻底反应了过来,愤怒地看着她俩,“你们竟然联手诓我!”
“头都磕了,你不能反悔,否则就是首鼠两端的小人!”容心道。
刘文顿时觉得身心俱创,长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真情!”随即往旁边的悬崖跳去。
“师父!”秦牧被吓到了,后悔开这么大的玩笑。
容心欲将他抓住,扑了个空,爬起来要殉情,被广陵子拽了回来。清晨的崖边弥漫着雾气,看不清四周。
“臭小子,这么高想也不想就跳了,你们的玩笑开太大了!”广陵子叹息了一声。
“别磨蹭了,快下去找找,兴许挂在哪棵树上,还活着呢!”水溶月敦促道。
容心跪在坟前,“太师父,求您一定要保佑阿文,只要他能活着,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不论什么代价,只怕目的一达到了,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广陵子气愤道。
“不,不是的,我是真心的,若违背此誓言,五雷轰顶!”
“丫头,记着你的话!”语毕,广陵子也跳下了悬崖,吓得水溶月险些将孩子摔在地上。幸好一柱香的功夫,他背着刘文从崖壁上爬了上来。
“秋寒,你吓死我了!”
“知道吓就好,这次就当给你们这胆大妄为的两师徒一个教训!”
“师父,阿文没事吧?”容心上前。
“晕了而已!”广陵子歇息了片刻,将他扛回去。
刘文醒来,见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又闭上眼睛。
“对不起!我也是想不出办法,无计可施,现在你头也磕了,道袍也脱了,崖也跳了,天意如此,你就认命吧!”
广陵子假咳了几声,她哆嗦了几下,“我在太师父坟前立了誓,只要你活着,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还有呢?”广陵子又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