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从平江找到常熟了,定是张萱撒了谎,明天我就折回去找她,大不了鱼死网破!”韩馨儿蹲在河边,狠命地往水里丢石头。
“鱼死网破?你是要准备多少毒药啊?”刘文道。
“别瞧不起毒师,你们所熟知的那都是下品的毒药,我定会有来去自如的办法!”
“你那上品的毒药,有几个人能解啊?到时候你是全身而退,可那些人就遭殃了。要不咱们再合计合计,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线索!”容心道。
“能有什么线索啊?榆林?道观?这两月咱们找得还少吗?”
“再难,饭也只能一口一口地吃,稍安勿躁吧!”刘文道。
“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以后的路就由我自己走吧!”
“馨儿,你别灰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她落寞地靠在她的膝盖上,哽咽着问道:“要是找不到,该怎么办?天大地大,我该何去何从?”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若是找不到你就跟我们回去呗,只要有我们的就一定有你的,是吧?阿文?”她侧过头来看他。
“没错,其实你天分那么高,基础又好,如果转行从医,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好啊,好些男大夫给女病人诊病的时候都很马虎,馨儿你要是成为一个女大夫,一定特别受欢迎。”
她并不奢望可以成为一个女大夫,也不想依附于别人而生活,但听着这些充满希望的话,还是觉得特别开心。夜色笼罩的河边,凉飕飕地,她刚想开口说换个地儿露宿,一股香蜡味儿扑面而来。
“清明节都过了那么久了,谁还大晚上地祭拜啊?”
“我好像也闻到了,这黑漆漆的,怪吓人的!”她哆嗦了一下。
“荒郊野外的,是有点奇怪,要不咱们去瞅瞅?”
“窥人隐私,八卦!”
“就是!”
刘文的提议,被连口否决,但最后二人还是跟着一起去了。吹的上河风,三人顺着岸边向上游,翻过一片凹凸的小丘,看见一个人带着俩个蒜苗高的小孩儿,对着一棵孤零零的树烧纸。
“好凄凉啊!”容心刚冒了一声,就被那人察觉了。
“谁?谁躲在那里?”那人走了几步,又折回去。
“好警觉!”韩馨儿紧张了片刻,怕是遇到什么麻烦,后来看见那人走路有些奇怪,便放下心来。
“爹,姐姐又欺负我!”小孩儿哇哇地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胆小鬼!”小女孩儿指着弟弟数落。
“妙玉啊,你是姐姐,怎么能总是欺负弟弟呢?”
“我才没欺负他呢,只是跟他说那边葬着很多死人,他就吓哭了。爹,我们真的是亲姐弟吗?为什么他的胆子那么小?”
“你才几岁啊,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我问了观里的老道士,他也答不上来,只会说什么龙生九子,子子不同,那是什么意思啊?”
好可爱的小孩儿,稚嫩声音逗得躲在暗处的三人想发笑。
那人刚想回答,另一个小孩儿接话了,“真笨,这不就是想告诉你,虽然我们是姐弟,但却是不同的两个人吗?”
“你才笨呢!胆小鬼!”
两个小孩儿,在荒野里追闹起来。
“要是我的孩子还在,应该也像他们一般高,一般可爱!”韩馨儿羡慕地落泪。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又哭了?”
刘文看着容心替她擦眼泪,心里酸酸的,“那啥,咱们也该找个地方对付一晚!”
“河边太凉了,又或者我们生个火堆?”
“还是回刚才那地儿吧!平整、宽敞!”
三人自顾自地讨论着,不觉那人已经走近,“你们是什么人?”
“啊?我们……”容心回过头,正要解释,被刘文拽住了。
“我们只是路过,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黑漆漆地互相看不清面容,突然听见小女孩儿一声尖叫:“啊!”
“爹!有蛇……”
那人一慌,赶紧往回跑,三人也跟了过去。
“咬着哪里了?”
那人心疼地看女儿的脚,“爹,是手啦!”
天太黑,看不清,男子抱起女儿欲去寻医。
“等等,可否让我看看,我是个大夫!”
于是那人将女儿放下,刘文蹲下,吹了吹火折子,看了看女孩儿手上的伤口,“不碍事,幸好不是毒蛇!”
“怎么会咬着手呢?小妹妹,你不会抓蛇吧?”容心蹲下逗了逗那个小孩儿。
刘文打开药箱,取了一瓶金疮药正要给她敷上,那人突然一把将女儿拽到自己身边,“刘文?”
“什么?”他猛地一抬头,将手里飘忽跳跃的火光往上一照,正是无巧不成书,“是你!还真是冤家路窄!”
“你是……玉哥哥?”韩馨儿热泪夺眶而出,看了看他,又将目光转移到两个孩子身上。
容心拉着刘文后退了几步,他突然甩开她的手,将火折子一丢,利剑出鞘,朝徐玉刺去。
徐玉躲闪了没几下,就挨了一剑。
“哼!你这是良心发现了吗?”
“哼!这样都能活,真是命大,要杀便杀,少废话!”
“爹爹,你受伤了!”小女孩儿心疼地靠过去,而那男孩儿此刻倒是勇敢了,挡在前面,“不许你伤我爹!”
容心捡起刘文方才扔在地上的火折子,吹了吹,走到近前,“阿文,他好像没了右手!”
“我知道是他欠你的,你和容姐姐对我也有大恩,但我还是想求你,求你放过他,这一剑就让我来替他受吧!”
“不要!”徐玉见韩馨儿欲夺剑自戕,推开孩子去阻止,未及,她已经被刘文打晕。
“呵!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原来你也有今天!”刘文冷笑了几声,将剑收起来。
“阿文,你这是打算放过他了吗?”
“不!但我刘文剑下不杀残废!”
“你这不是口是心非吗?”
“诛心之痛,远比挨一两剑来得刻骨铭心!”刘文上前点了他的穴道,又敲晕两个小孩儿,“咱们不用另找地方了,今晚就在这里将就吧!”
这一幕她在脑海里描摹了许多次,可真发生了,却又似乎太过平静了些。一堆柴火,两个人静坐,四个躺在旁边,一棵孤零零的树,下面也不知道埋的是谁。
“阿文,你真的不要紧吧?”她看他望着那火光许久,眼里明明是一团火焰,却装得跟冰山似的。
“心儿,这事儿已经办完,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啊?原来你在想这事儿,吓我一跳!”她放松一笑,依偎在他的怀里,“那年我们不是说要去看海吗?”
“妇人之仁,刘文你就是心软,难成大事!”徐玉刺激道。
“哼!你不开口,我还把你忘了。”刘文将他拖到火堆旁,打开药箱,将里面的手术刀依次摆出来。
“哼!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利索点儿!”徐玉闭上眼睛,须臾便疼得大叫,片刻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血肉模糊的一幕,真是不忍直视,这绝对是他做过最草率的手术。
“我还以为你要给他截肢,原来是给他治伤,你也太好心了!”
“他的脚筋断了,人也残了,我跟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计较的!”虽然确实是因为一念之仁,可他的心里远没有脸上这般轻松。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更想就这样了结了一切的是非恩怨,和心爱之人过点清静甜美的生活。
“用不着你假好心!别以为我会感激你!”徐玉疼得满头大汗。
“我与你之间早就没有情义,只是可怜那两个孩子和他们的母亲,更不想师父游历到这里的时候,见着你这个一瘸一拐的徒弟,徒增伤悲!有这心思磨嘴皮子,不如想想见着他你该怎么解释吧!”
“阿文,你这一提我才想起,算算日子,师父他们也该到了,咱们能遇上吗?”
徐玉对恩师虽然有些埋怨,但是听见二人谈论,心里还是不免泛起丝丝愧疚,毕竟师恩重于泰山。
“不要,不要……”黎明,韩馨儿从噩梦中醒来,发现所有人都好好地躺在自己身边,忐忑的心才平静了些。
她轻轻地将两个熟睡的孩子,抱在怀里,连亲了好几口,嫩嫩软软的小脸,真是可爱到了心里。
“哇!你干什么?”小男孩儿醒来,看见她正在亲吻自己,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到边上,捂着红扑扑的小脸喏喏地喊道:“你,你非礼!”
这样的反应,令她哭笑不得,“我是你娘,亲你两口不行吗?”
“漂亮姐姐,你说你是我娘?”小女孩儿忽的睁开眼,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对啊!不像吗?”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嘟着嘴柳眉微挑。
两个小孩儿靠到近前,看了看她,又互相看了看,肉肉的小手托着下巴。
“好像有点儿像!”小女孩儿道。
“可是我觉得不像!”小男儿朝父亲跑去,摇了摇父亲的手,“爹,你醒醒,醒醒!”
徐玉疼了一宿,好容易眯了一会儿,一睁眼看见儿子急吼吼地唤自己,紧张地爬起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