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心底善良,收了倒是没什么,可若是此刻迫于压力收了他,以后相处起来,难免会有些隔阂。
“你先起来!晚些我们单独再谈!”
秦牧有些落寞,但有机会好过于没机会,于是恭敬地回答:“是!”
饭桌上不断地对四人献殷勤,饭后又主动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广陵子和水溶月,自己向掌柜要了席子和被子,睡到柴房。
收徒?一算自己虚岁二十六,也该收个徒弟了。
刘文在院子里摆了两碗水,将秦牧唤来。
“桌上有两碗水,一碗井水,一碗凉白水,你能准确地分辨吗?”
天黑黑的,烛光照得两碗水昏黄昏黄,看起来一般无二。
“我能喝一口吗?”秦牧端起其中一碗。
“可以,但如果里面有毒呢?”
秦牧犹豫了一下,正要放下,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又端起另一碗水闻了闻,欣喜道:“我知道了,左边这碗是井水,右边这碗是凉白水。”
“为何?”刘文平静地问道。
“右边这碗有茶香,晚上我隐约听见掌柜责骂小二,说他的水壶没洗干净。”
“挺会留意细节,尝一尝吧!”
刘文的淡定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答案,于是挨着品了一品,感觉不出什么,又喝了两口。
“喝过生水吗?”
“啊?”秦牧摇了摇头,“难道这两碗都是井水?”
刘文点了点头,“不错!只是右边这碗盛过茶,你还是好好经商吧!”
“不要!求您……不!求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他见秦牧摇头,转身便走。
“等等,请等等!”
听见秦牧呼唤,他停下来,但没有转身。
“可是因为一开始,我听说里面可能有毒,就放弃了尝试?”
“还有呢?”
秦牧苦思了片刻,“还有,先生让我尝,我便尝了。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胆小,只是想找找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再想想吧!明早告诉我!”
“是!”秦牧落寞了片刻,又想他并没有立刻拒绝自己,就是还有机会,内心十分欢喜。于是向掌柜要了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地将自己心里所有能想到的,写了十几页,守在刘文的门口,准备门一开就立刻交给他。
他习惯了早起,一开门看见他睡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纸,好奇地拿来翻看。从神农尝百草一直写到现在,挺用心的,虽然人迂腐了些,耳根子也比较软,但心底善良、诚恳,还是算不错了。
感觉到有人拍肩膀,秦牧猛地睁开眼,见自己写的东西已经在他手上,赶紧站起来,喏喏一揖手:“请先生,指教!”
“你真的决定了要从医?”
“是的!”秦牧想他既然问了这句,想必对自己写的还满意,于是跪下一叩首,“请先生收我为徒!”
“拜我为师,可不是件好差事,你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怕吗?”
“不怕!师父不嫌弃我累赘,已经是万幸!”
这小子脑子不笨嘛,已经认起师父了,“起来吧!既然是拜师,那基本的礼节不能废。”
“一切全凭师父做主!”
早饭的功夫,刘文喝了自己生平的第一杯拜师茶,而广陵子也有了徒孙。从此他再也不用自己背药箱,连同行李也有人扛。拿着一把剑,顿时觉得整个人身轻如燕。
在客栈修养了几天,广陵子说要去见个老朋友,一行人便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村落。
“我有预感,一定又是个道士!”水溶月叹了口气。
“别唉声叹气了,也是你的故人!”
“我的故人?我能有什么故人?”
“酒中仙!”
她噗嗤一笑,“就是那个喝醉了,扑腾着要双飞的家伙?”
“阿文,你知道他们在说谁吗?”
“不知道,听起来很有意思!”
绕过村庄,很容易地就看见了一座横卧在山林里的道观。
“周围就几十户人家,把观建在这里香火能好吗?”容心道。
“功利!”刘文敲了敲她的脑袋。
“太师父,这样的宁静雅致的地方,想必里面住了位高人吧?”秦牧道。
“哈哈!高不高,见了才知道!”
广陵子轻功好,不费劲儿就走远了,回头看见妻子阴郁的脸,又折回来和他们一起慢慢地走。
“阿文,你看那里!”
“看见了,真是冤家路窄,唉!”
秦牧纳闷儿了,不就是两个蒜苗高的小娃娃吗?但其中定然牵扯了什么私事,所以他又把自己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
“师父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徐寒仰着头望着躺在屋顶上的道士。
“真笨,他肯定是不知道,就会骗咱们给他买酒喝!”徐妙坐在台阶上,嘴巴噘得快翘到鼻梁上。
“小丫头片子,谁说我不知道啦!只是跟你俩小屁孩儿说了,你们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懂?”徐妙站起来,叉着腰指着道士。
道士不急不忙地喝了口酒,侧过身来,指着徐妙,正要回答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人进来了,“好眼熟!”又揉了揉眼睛,“月儿!”
许是太激动,身体一晃险些从屋顶上摔下来。
“袁兄,好久不见!”广陵子一拱手。
他眯着眼睛,凑近了仔细一看,“梅秋寒,你不是又老又丑吗?什么时候变年轻了?”
“喂!说什么呢?你才丑呢!一身酒气,又酸又臭,臭死了!”水溶月呛到。
“臭骂?”他闻了闻,“是有几天没洗澡了,嘿嘿!我这就去洗洗,你们随意!”他提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地往后院走去。
“等等!等等!”俩个小孩儿跑过去,将他拦下,“你喝了我们的酒,还没回答问题!”
“真是双胞胎,说话都一样。”他俯下身,打了个嗝儿,哈出一股臭熏熏地酒气,“答案就是,你们的爹爱你们的娘,不爱你们了!”
俩小孩儿一听,哇哇地大哭起来。
“喂!你说话负不负责人啊?有你这样教小孩子的吗?”水溶月怒斥道。
“哦?错了吗?”道士挠了挠脑袋,“那就是你们的爹娘,想给你们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俩小孩儿对视了一眼,哭得更厉害了。
“走,走,走,去洗你的澡!乱弹琴!”水溶月将道士轰走,“别哭了,醉人说醉话,你们也信?”
刘文在师父旁边耳语了一会儿,广陵子眉头一皱,须臾又舒展开来。
“小朋友,你爹在哪里?”广陵子俯下身,温和地问道。
“坏人,走开!”徐妙看了看他身后的刘文、容心。
“我们是不会说的!”徐寒道。
“我们初次见面,怎么就成坏人了呢?”
“你们是一起的,就是坏人!”徐妙之后他身后的二人。
“上次见面,我伤了他,俩个孩子也在!”刘文道。
“他只是受了点轻伤,况且阿文还接好了他脚筋,他赚到了!”怕广陵子责罚刘文,容心赶紧补充道。
“秋寒,你这个做师父也该管管,总不能让他们变得像你和韩少峻那样吧?”
“唉!这观里怎么这么乱,你们打扫一下,顺道收拾一下房间!”
广陵子,将三人打发走,又对俩个小孩儿,“你爹的师父,你们该叫什么?”
俩小孩儿摇了摇头,徐妙擦了擦眼泪,“我明白了,你想占我们便宜,弟弟我们走!哼!”
“秋寒,你的两个小徒孙,很有个性嘛!”
“你就别笑我了,这事儿难啊!唉!”
“再难也得试试!走吧!”
于是二人悄悄地跟在俩小孩儿后面,来到一户炊烟袅袅的人家。
“爹,娘,我们回来了!”俩小孩儿嗅着香味,挤进厨房。
“别捣乱,出去玩!”徐玉道。
“不要,我要帮娘端菜!”徐妙垫着脚,去摸盘子。
“当心烫啊!”怕她打翻盘子,韩馨儿将菜端给她,“慢点儿啊!”
徐玉夺过盘子,“你又上当了,她哪是想帮你端菜,分明是嘴馋!”
“爹爹偏心,果真是只爱娘,不爱我们了!”徐妙撅着嘴哇哇地哭起来,紧接着徐寒也哭了起来。
“又是那个道士,都给孩子教了些什么,真后悔让孩子拜他为师!别哭了,别哭了,都给你们还不行吗?”
“咳咳咳……”
听见声音,徐玉朝外间瞥了一眼,见外面站了陌生的一男一女。
“玉哥哥,我去吧!你的伤,不能动太多!”
“请问二位,有什么事吗?”韩馨儿微笑着出来。
“云霜?”水溶月不禁脱口而出,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叫徐玉出来!”广陵子严肃道。
一听来人找的是自己,徐玉拄着拐出来,“我们好像素未蒙面,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看他手没了一只,腿又跛着,他的心里有些不忍,可那大致也是他自己造的孽,怨不得别人,于是又狠下心肠道:“孽徒!”
“原来是个疯子,馨儿,我们进去!”徐玉正要转身,一道力朝他的下腿袭来,冷不防地扑通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