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哥哥!”她正要去扶,被水溶月点了穴,俩小孩儿冲出了来,广陵子一拂衣袖,便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水溶月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晕了,秋寒你太大力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徐玉见两人身手不凡,心里有些担忧,正要爬起来,来人一拂衣袖,又哐当跪下。
“怎么,这就认不出来了?亏我教了你十年!竟教出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劣徒!”
“师父?不……您从前不是……”徐玉惊恐了片刻,又轻蔑地一笑,“您是来清理门户的,动手吧!”
“死不悔改!”看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广陵子气不打一处来,如同二十多年前的师兄浮沉子。
“师父,您息怒!他本性不坏,只是一念之差!”韩馨儿看他气急了,赶紧求情。
“我不是一念之差,当年他留书离开,我就动了杀念。要怪就怪师父你偏心,奇门遁甲,玄门心法,好的东西你都传给了他,而他偏偏又不愿意为我所用,那我只有杀了他!”
“井底之蛙,井底之蛙,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落到现在这地步,都是为师和你师弟的过错?”
“不敢,虽然我落魄了,但是是非非还分得清楚!”
“好,好得很!你下山多少年?”
“七年!”
“七年你从一个愣头小子,变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可是心胸还是狭窄得像条石缝。你的心里只有个人的得失,你的理想就是理想,你强就是理所当然,别人强就是上天对你的刁难。传你一套枪法,练了十年也就尔尔,连区区一个杨完者都打不过,还想学更精妙的学问,你扪心自问,自己有这个资格吗?”
“所以您就理所当然地偏向他?”
“如果你要这么认为,那就是!我是你的师父,不是你的财产,我的一切不属于你。你这一生若是本本分分,本来有极好的运程,可惜你自己心术不正,双星已经远离你。落魄如斯,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他从未见过师父如此愤怒,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钢刀,直戳他的心窝,但他还是不甘心,即使明知是自己的错。
“您不必再羞辱我,要杀要刮随便!”
啪啪两耳光扇在脸上,徐玉的嘴角开始渗血,“你当我舍不得杀你?”
“师父,不要!看在我们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的份上,求您放过他吧!他已经断了手,失去了一切,也算受到惩罚了,您要杀就杀我吧!”韩馨儿哭诉道。
“你们成亲了?”
“还没,但是……”
广陵子又给了他两个巴掌,“这么好的姑娘,儿女都为你生了一双,你还好意思不给人家个名分!更该死!”
看他一掌就要劈下,韩馨儿哭喊着哀求道:“不要!求求您,不要!”
水溶月在一旁看得揪心,明明下不了狠手,偏又要装得多么心狠,“秋寒,我看这丫头可怜,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看在你师娘和这姑娘的份上,今天就先饶你一命,若你有心悔过,三天之内到道观来,阿文和心儿都在,只要你肯斟茶赔罪,所有的一切就一笔勾销。若是你不来,三天后你我师徒便是路人!”
广陵子拂袖而去,水溶月替韩馨儿解了穴,叹息了一声,“丫头,好好劝劝他!”
韩馨儿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劝他的!”
送走了二人,她搬来一根凳子,扶着徐玉往上坐。
“别哭!他是不会杀我的,他们都是自命不凡的神医,仁心仁术,又怎么会要我这条贱命?”徐玉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
韩馨儿不答,将孩子抱进去,篱笆院子里,徐玉一个人望着天边的黄晕,“哼!我狭隘,你们就很宽广吗?”
“玉哥哥,天快下雨了,我们进去吧!”
“馨儿,坐!”他往旁边挪了一些,她便坐了上去,“其实,其实可以重新开始的,只要你放下心里的包袱!”
“难道发生了那么多,都可以当什么也没有吗?为什么他们都认为全是我的错?”
“玉哥哥,我也想问一句,难道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吗?不论是容姐姐还是刘文,他们都曾是你很重要的人,帮你救你,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的过失,他们也为之付出了十倍百倍的代价。”
“可我不能容忍别人背叛我、羞辱我!”
“他们与你相处那么多年,真的是那种刻意想要伤害你的人吗?你看你师父,即使你犯下大错,他再生气,也对你下不了狠手,玉哥哥,你已经是天底下很幸福的人了。”
“你呢?我也曾对不起你,伤害你,你不恨我吗?”
“恨,当然恨,如那般被人羞辱,怎能不恨?杀人的心都有,如果不是容姐姐意外将你引来,或许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你!其实,我到现在都迟疑,你是不是真的像你那时说的那样爱我。”
“那你后悔吗?”
她摇了摇头,“不后悔,我本来什么也没有,现在却多了亲人、朋友,很幸福!真的!那你后悔吗?你曾经拥有那么多!”
“这世上除了对你,我对任何人都不后悔!”他拄着拐进屋去。
轰隆隆地下雨了,两个孩子昏睡未醒,徐玉突然冒了一句:“馨儿,为什么从前你身上很香,现在却什么味道也没有了呢?”
她顿了一下,想起刘文的一番话,“那你喜欢香的我,还是不香的我呢?”
她等了半晌,他也没回答,顿时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身体一软靠到墙根。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对了之前我有些东西放在容姐姐那里,我去取!”她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拿着伞冲了出去。
雨下得很大,又刮着风,没走几步衣裳就湿了大半。上山的时候,一脚踩滑从石阶上滚了下来,摔了个头破血流。
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未及一个时辰就停了。秦牧拿着扫帚,在门口清扫落叶,看见半山躺了个人,下去一看,见着一汪的血水,赶紧去找师父。
刘文一看是韩馨儿,立马将她背了上去。
道观的屋顶漏水,而那袁道士倒是惬意,竟然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一堆的烂摊子,容心正在帮着师父们收拾、修葺屋顶,看见他背着个女子急匆匆地进来,醋意横生,上前一看竟然是馨儿。
“牧儿,你刚才说她倒在血泊里,是吗?”
“是的,未来师娘!”
“好你个徐玉,不懂得珍惜眼前人!”她拿着剑就往山下冲。
“喂!你别冲动,等韩姑娘醒了问清楚了再去!”刘文见着她气急败坏地出门,赶紧追上去,拽住她。
“问什么问啊?肯定是他欺负馨儿,我要替她讨个公道!”
“侠女,你别添乱行不行?你拿把剑是要杀人,还是要讨公道?”看她这么激动,他有些急了,语气有些重。
“就算不杀他,教训一顿,替馨儿出口气,不行吗?”
“出什么气啊?人家才是一家人,你打了他,只能添乱!而且,仇上加仇!”
见他不站在自己这边,还如此严厉,她也不乐意了:“呵!没看出来,你这么心疼你这个师兄。当了师父,收了徒弟,端起架子,考虑起你们门派的尊严了?”
刘文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我的语气可能重了些,别去,那样对你的好妹妹不利!”
“你们都不想当坏人,所以坏人才能这么肆无忌惮!”
“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坏人,好了!别生气了!”
“你陪我去,我就不生气!”
“真拿你没办法,这样吧!我把她背回去,你呢顺道也能骂几句,行了吧?”
“不行!她定然是在那里受了委屈,才会来找我们,怎么能这样把她送回去,你是不是昏头了?”
那一刻他有些错愕,相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吵得这么凶。看她的神色是不会愿意退一步了,于是他又降低了声音,温和地解释道:“他的脚上还有伤,韩姑娘又伤得那么重,不把她背回去,难道还要他上山来背吗?”
岂知她听后更生气了,“刘文,你怎么这样?你当初那股要杀人的狠劲儿,哪里去了?还是因为你师父在,所以你要当乖徒弟?”
从前也会有各执己见的时候,但是只要道理讲明,她也会很通情达理的。莫非是因为那人是徐玉?难道她藏在心底的恨竟然比自己还要深?刘文百思不得其解,这真的只是简单的嫉恶如仇吗?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广陵子回来后一直阴郁,听见二人争吵,不耐烦地喝止:“牧儿,你过来!”
“什么事?太师父!”秦牧上前来。
“你下山到村东头找那个叫徐玉的,告诉他他孩子的娘受伤了,需要在这里修养两天。”
“是,我这就去!”秦牧看情况紧急得很,当即就下了山。
“心儿,适可而止!”水溶月拉着容心去给她帮忙。
“师父,你也觉得是我错了吗?”
“这么久,你的能力没长进多少,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是你变温柔了而已!”
“怎么?你连我也要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