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欠你三年,用一生来还(3)
然澈 2017-11-07 16:114,650

那天,连年喝了个烂醉如泥,谁都拦不住,他手机刚开了机,就“嗡嗡”地震个不停,许远替他把短信和未接来电逐个看了,然后挑了一个比较重要的告诉他。

“姚悦给你打电话了。”

连年喝酒上脸,喝一点就会脸红,更别说他今天喝了那么多。许远盯着他那张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脸看了两眼,然后撇嘴:“就你这副怂样,真不知道姚大校花怎么就对你矢志不渝了整整五年!更奇妙的是,她这会儿去了国外,居然还惦记着你!”

连年懒得搭理,他和柳姐拼酒拼得正起劲儿,许远又看到一条短信,就念给连年听:“祁连年,我是你老妈,打你电话你一直关机,你想玩失踪是吧?你腿还没好利索,见到短信立马给老娘滚回家来,等我抓到你,可就不会轻易饶了你了!”

许远推推连年胳膊:“怎么办,回不回去?”

连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除了昨晚上有一点儿疼之外,他自认为已经好多了,就摇了摇头:“难得我因为工伤不用上学,不回去!”

连年侧过脸,就看到了画扇那张写满了担心和局促的小脸。在连年喝酒的过程中,画扇起先来劝过,反倒是她不劝还好,越劝,连年喝得就越厉害,后来她不劝了,坐在连年身边,一直咬着吸管盯着他的脸看。

见画扇在目不转睛地看自己,连年扬了扬眉毛,画扇就抿了抿唇,然后小声说:“你别喝了。”

连年不说话,只用那双黑亮恍若宝石一样的好看眸子盯着画扇的小脸看。画扇更加局促了,她的手揪扯着自己的裙子,看一眼连年,就咬一下嘴唇,后来下嘴唇几乎要咬出牙印了。

连年忽然抓住她的手,微微眯着眼睛,就那么看了画扇好久好久,就在画扇以为他有好多话要说时,他又忽然撇了撇嘴,一把把画扇的手摔了:“白眼狼。”

连年手上力气极大,画扇身子一个趔趄,他看见了,也不管,冷笑一声,踉踉跄跄地起身就走。许远去取车了,柳姐也喝得晕晕乎乎的,她见连年走了,跟着起身,根本就没人管画扇了。

画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直看着连年的背影,她咬着嘴唇,手指揪着裙角,指骨都泛白了。

可是连年一直都没有回头,一下都没有。

画扇跑出来,站在北京的街头,死死地看着连年的背影,有风穿耳而过,她忽然间觉得爸爸妈妈离开时的那股悲恸再一次降临了,小小的胸腔一瞬间就被那种想要咽下去却咽不下去想要哭出来却也哭不出来的难过给塞满了。

她忽然间那么害怕,害怕连年彻底嫌她烦了,害怕连年再也不管她了。

最后,是许远跑回去找到画扇的。她瑟缩在他们喝酒的那家店门前,小小的身子缩着,可怜得像是一只流浪猫。

许远蹲下了身去,想要把她拉起来,画扇却抱住自己的双腿,绷紧了嘴唇,说什么都不跟许远走。

许远劝了好久,画扇都像是没有听到,她就那么倔强地蜷缩在那里,明明是落寞无助的姿势,却有着那么明显的疏离。

最后,许远叹着气跑走了。再之后,画扇眼前多了一双帆布鞋,她抬起泪迹风干了的小脸,就看见了连年。

画扇动了动嘴,嘴唇都像是干了,她的嗓子哭哑了,说不出话来。

连年站了一会儿,然后蹲下了身去,他盯着画扇布满泪痕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沉着声音问她:“你哭什么?”

画扇不说话。其实,是说不出话。

连年静了片刻,然后抬起手擦画扇小脸上干了的泪痕,画扇觉得痒,却忍着没有往后缩。

连年像是中了邪似的,再次问她:“你哭什么?”

画扇再次委屈地一边哭一边说:“你……你不要我了……”

她刚才哭得太凶,嗓子都哑了,这会儿又是压低着声音,更加添了几分含混不清的味道,连年也不知为什么,看着她那副惨兮兮的神色心底就有些受用,他顿住摩挲画扇小脸的手指,问:“你害怕?”

画扇点头:“怕。”

“怕什么?”

“怕……你以后都不管我了……”

“有多怕?”

连年承认自己很无聊,而且和她这么蹲在大街上问这样无聊的问题更是傻,但是他就是想问,喝醉了,问一两个蠢问题,不算什么吧?

连年盯着画扇的小脸,再次追问:“有多怕?”

画扇绷紧了嘴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还含着水意,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连年的脸,她的小脸比原来还要苍白了,映到连年的瞳孔里,更加像一只生怕被主人遗弃的小猫了。

连年的手指挪到她的嘴边,威吓她:“不说?那我走了。”

画扇眼睫毛颤了起来,可怜兮兮的,连年看她一眼,低声说:“那你就老实说。”

画扇犹豫了好久,一把抓过了连年的手,想也不想地对着他的手腕就咬了下去,连年吃痛,皱起眉头刚想推她,就听她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比你现在还……还疼的。”

连年伸出去的手顿住,好半晌,他才明白画扇说的疼,应该指的是——心。

连年有些呆了。

“……走吧。”良久之后,他终于回神,朝她伸出手。画扇起身,连年想到了什么,又蹲下了身子。

他看着画扇,拍了拍自己的背:“我背你。”

一路上都安静得很,两个人都不说话,到了车边上,连年把画扇放下,脖子处有块地方湿湿的。

回柳姐家的一路上,画扇睡了一路,许远开着车,柳姐闭着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连年和躺着的画扇在后面。

连年不时会听到画扇低低的呜咽声,他不知道的是,在画扇的梦里,她仰着小脸对他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是啊,祁连年,你会相信,一个九岁孩子的爱情吗?

“傻瓜。”连年轻声嘟囔了一句,然后伸手拥住了画扇的腰,他的下巴在她羸弱的肩头蹭啊蹭的,眼底分明溢满了掩不住的愉悦,嘴上却故意说着,“有什么信不信的?我这么帅,你当然喜欢我。”

画扇背对着他躺着,因为方才忆起过往的关系,脸上难免有几分恍惚,听见他这句话,嘴角倒是微微翘起来了。

她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这才凑过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说:“粥煮好了……我们,起来吧?”

连年看她一眼,指指自己的嘴:“再亲一下,再亲一下我才起来。”

画扇的脸颊瞬时就更红了几分,她不说话,也没动,连年看她一眼,闭上眼睛作势要睡觉了。

画扇无法,红着脸凑过来,飞快地在他嘴上碰了一下,然后伸手拽他:“好了……”

连年睁开眼,瞥她一下,不耐烦地撇撇嘴:“真没劲。”说着,长臂一伸就把她拽了过来,欺过唇去好一阵亲吻,直待两人气息都紊乱了,才赶紧停下来。

画扇厨艺虽说不精,煮的粥喝起来还不错,再说了,毕竟是她亲手做的,连年怎么喝都觉得好喝。就着粥,加上从外面买的一些做好了的特色小菜,两人凑合着吃了。

喝过粥,连年拽画扇去吃蛋糕,画扇犹犹豫豫地看着那个香甜诱人的奶油蛋糕,想吃又怕发胖似的。

连年坐起身,把她拉近一点儿,嘴唇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你也太瘦了,还不吃,是想修炼成仙吗?”

说着,他切了一块蛋糕,递到画扇嘴边:“张嘴。”

画扇吃了,他才展眉笑了一下,眉眼里却有几分促狭,故作暧昧地说:“多吃点儿,多吃就能胖起来,胖了的话……”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然后凑近画扇耳边,低低地说:“抱着感觉才好!”

画扇的脸腾地就红了,他翘着嘴角,有些得意地看着她的脸。

她别开眼,他笑了一下,然后一边拿蛋糕喂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有些事,你就不想问我?”

画扇怔了怔,他看着她:“比如,我在米兰那个儿子。你就一点儿都不好奇,一点都不生气?”

一听这话,画扇变了脸色,抿抿嘴唇,不说话。

连年叹气,扔了蛋糕抱她入怀:“看吧,是你自己不问的,现在我提起来你又这样。”

画扇安静了一下,然后轻声说:“我翻了好多报纸……然后,知道他是你收养的。”

所以,没必要问了。

“哦。”连年先是一怔,然后随意地应了一声,接着又问,“知道那么多孤儿,我为什么收养他吗?”

这次,她安静了许久才回答,却是牛头不对马嘴:“你人好。”

他人确实好,虽然有时候嘴巴不饶人,但心地是善良的。只是,这分明是答非所问了。

“错。”连年摇头,用一种“你没救了”的表情看着她,不满地说,“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啊。”

“那你再猜。”

“……猜不出来。”

“笨死了。因为啊,他长得最好看。”

有关系吗?画扇想问,但是忍着没问出口,只抬起眼皮看了他一下。

连年当然明白她的疑问,嘴角缓缓翘了起来,再一次现出了那副幼稚的得意表情,他骄傲地扬起脸:“我祁连年的孩子,当然要长得好看了。这你都猜不出来?故意的吧?”

画扇嘴角抽了一下,想笑,又憋着,表情有几分滑稽。

他伸手捏她脸颊:“你笑什么?”

“没……”她躲着他的手,低声笑着说,“我是好奇,我小时候好看吗?你居然愿意去哪儿玩都带着我。”

连年不禁皱眉:“好看?丑死了。”然后开始论证自己的观点:“你没听许远那小子叫你小扇子吗?他都不叫你美女的,明白了吧?”

一听这话,画扇微微绷起脸来:“那是昵称。美女是对路边陌生人叫的,远哥哥才不对我那样。”

连年笑了:“哟,还分得挺清。那你说,我为什么去哪儿都带着你?”

画扇抬眼,就见他嘴角挑着,微微笑着看着她的脸。她垂下眼睫,低声咕哝:“反正,不是因为我好看……”

他瞬间就笑得更加愉悦了,把她更紧地揽在怀里,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着:“对,当然不是,我是因为别的。”

别的是什么,他却不说了。

下午,两人蜷在沙发里看电视,手边堆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零食,连年本不爱吃这些东西,身边偎着她,不时也会凑过去就着她的手吃两口。

到了傍晚,太阳快要落山了,外面终于不再那么热了,他拉她起身:“带你去个地儿。”

两人戴了墨镜出门,到了目的地,画扇才明白,是海滩。

海水微凉,抚着脚背,痒痒的,挺舒服。画扇隔着墨镜朝连年看过去,他正盯着海水,侧脸好看得近乎完美。

她目光微错,看了一眼他紧紧攥着的自己的手,微微笑了。

夜幕渐渐笼罩下来,灯火开始派上用场,海滩边上就有一条街,十分热闹,经营的正是海鲜生意。

他们随便找了一个小摊坐下,老板很热情,东西也上得快,然后转身又去招待下一桌了。画扇面前的碗里已经堆得像是小山了,连年还在不知疲倦地剥着蟹壳,他吃得不多,一直都是在逼着她吃。

画扇喊停,连年这才停手,想了一下,然后笑着问她:“明天想做什么?”

画扇的眼睛难以察觉地微微一亮,他……他居然记得?

许是看到了她眼底的惊喜,连年居然有些不自然,一下子敛了笑容,看了一眼她碗里的蟹肉,催道:“快吃!”

海滩边上有歌舞表演,连年看得高兴,非要喝酒,画扇跟着喝了点,她酒量不好,喝了没多少脚步就轻飘飘的了。

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连年拥着她一起去洗澡。一个澡,洗了好久,从浴室出来时,画扇脖子上都是吻痕,脸上更是布满红晕。

躺到床上睡觉,冷气开得很足,连年把她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耳垂,低声说了句:“晚安。”蒙头就睡了。

黑暗里,画扇睁着眼睛,身边是他平稳清浅的呼吸,耳垂残留着他亲吻的温度。

她在心底喃喃自语,程画扇,你的幸福,终于回来了。

睡到半夜,画扇被吻醒,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她看到连年那张异常秀气的面孔近在咫尺,他一边吻她,一边低低地说:“生日快乐。”

画扇呆了一下,他扭开床头灯,递了一个什么东西到她眼前:“拿着。”

她定睛去看,这才看出,就是白天在专柜那儿看到的戒指。而且,居然是三个!

她有点儿迷糊,连年撇撇嘴,蛮横地把戒指塞到她手里:“我不管你怎么戴。最好啊,用绳子穿了,三个一起,绑手腕脚腕都成。但是绝对不许扔一边!”

她看了一眼戒指,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模糊不清:“怎、怎么这么多?”

那些戒指,贵得让人咋舌,他一下子买了三个,居然还一副不管你怎么处理只要在你身上就行的样子。

连年皱眉:“三年,不是刚好三个吗?”

画扇顿时怔住了。

连年以为她是不愿意戴,就把手臂伸过来,威胁着说:“喏,你看,我都绑在手腕上了。”然后神色一正,威胁道:“你敢不戴我不客气了!”

“戴。”她揉揉眼,眼底却带着笑,“我戴。”

她眼角一扫,瞥到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刚刚走过十二。

十九岁,她的第一份生日祝福,真好……是来自他。

继续阅读:第九章 我活在你讲述的梦境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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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有时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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