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活在你讲述的梦境里(1)
然澈 2017-11-07 16:114,788

  被弄醒之后,画扇就没能再睡着。

  睁着眼睛许久,脑中想着这些年她和连年之间的种种,直到天际泛白,才渐渐有了睡意,这次却陷入一个恐怖的梦境。

  其实,那也许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梦的。她只不过是梦到了陆齐安,梦到他用那双魅惑的桃花眼冷冰冰地看着她的脸,眼底浸着刻骨的悲伤与仇恨。

  可是,正是睡梦中他的那副神情,居然让她一头冷汗地惊醒过来。身边的连年支起身子,语气里带了几分被惊醒的关心:“怎么了?”

  画扇似乎还惊魂未定。

  察觉到她可能是做了噩梦,连年把她揽进怀里,哄小孩子似的柔声哄着:“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梦到什么了?”

  画扇蜷缩在他的怀里,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咬着嘴唇不说话。

  连年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撩起她落在枕头上的一缕秀发吻了吻:“梦到怪物了,还是梦到鬼了?嗯?”

  “不是……”

  “那是什么?”连年声音很轻,温柔得可怕。

  画扇闭了闭眼,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了:“比它们……都、都要可怕。”

  连年明白了。

  “陆齐安?”他问。嗓音微微变沉,温柔渐渐被冷意取代。

  “……嗯。”

  连年凛然一笑:“你很怕他?”

  “他是恶魔。”画扇低声说。

  “哦,恶魔。”他淡淡地笑了一下,“那,恶魔总也有怕的东西吧?”

  画扇看他一眼,似懂非懂的。

  “他要垮了。”连年伸手理了理她的刘海,轻描淡写地说,“他快要自身难保了。”

  画扇呆呆地看他,他好看至极的那双眸子微微眯了眯:“不信?”

  不是不信,是有些难以消化。

  连年凑过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嗓音却阴沉中透着危险:“他照顾你三年,又让祁家那么刻骨铭心的,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当然要送上一份大礼了。”

  画扇动动嘴唇,刚要说话,连年吻住她:“不说他了。你睡不着是吗?我来陪陪你吧。”

  不等她开口,灵活的指尖游移,和着滚烫的亲吻,一路旖旎向下。

  画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侧脸一看,连年居然不在。

  画扇光着脚下了床,四下找了找,没见到人,心想该是出去买东西了。

  拿着崭新的干净浴巾去洗澡,洗完后,她正擦着身子,听见门铃响了。

  “没拿钥匙吗?”画扇嘀咕一句,赶紧草草擦了身子套上浴袍,光着脚跑出去开门。

  门开了,门口站着的却是两个陌生男人,画扇呆了。

  “你们是……”

  两个男人齐齐摘下墨镜,都是陌生的脸。其中一个客气而生疏地说:“你是程画扇小姐吧?请跟我们走一趟。”

  画扇皱眉,下意识地往后退:“你们是谁?”

  她想要关门,男人用一只脚挡住门板:“我们是祁先生派来的。您别怕,我们不会伤害您的。”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给你十分钟,换过衣服就跟我们走吧。”

  这么说着,陌生男人并没有把堵住门板的脚移开,反倒是用眼神示意画扇,你可以去换衣服了。

  回卧室换衣服的时候,画扇直扑电话,连年的新号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打过去,居然是无人接听。

  她有些迷糊地放下电话,祁先生?是连年吗?就算是为了给她庆祝生日,他也没道理让别人来接她啊。

  难道,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这么想着,画扇把衣服换了,那两位门神显然是赶不走的,更何况她联系不上连年,看来是势必要走这一趟了。

  跟着两个陌生男人下了楼,没走多久,他们二人停在了路边一辆体积庞大的黑色吉普车前,拉开车门,对画扇示意:“进去吧。”

  画扇怔了怔。她朝车里看了一眼,只能依稀看到有个人坐在后座,车内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脸。

  她吸了一口气,暗暗攥紧拳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弯腰,钻进了车里。

  看清坐在后座那人的脸,她就呆了。

  那是一个年过五旬的男人,重要的是,她不认识。

  画扇试图下车,眼巴巴地看着守在车门处的两位门神:“错、错了吧?”

  她莫名地觉得不安,却又说不清究竟哪里不对劲。

  身后那个男人微笑着,已经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她的名字:“程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画扇扭身,细细端详起他的脸,两道浓眉,深邃睿智的一双眼,板板正正的脸庞。她从没见过,可仔细看起来,居然隐隐有些熟悉。

  男人微笑:“我姓祁。”

  画扇身子一僵,他已经接着说下去:“祁连年,还有祁连勇,是我的儿子。”

  画扇眼皮跳了一下,难怪……会觉得熟悉。

  车内的空气一下子像是凝固了,画扇呆呆的,祁父自我介绍完毕,不再说话,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含笑,却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画扇心里七上八下,又静默了好久,才终于出声,然而嗓音却像是在颤,眼睛更是不敢往祁父身上瞄了:“伯……不,首长好。”

  男人客套地笑了一下,居然直奔主题:“我今天找你,是想谈谈你和连年的事。”

  闻声,画扇浑身僵硬着,心底却是一阵又一阵地后怕,祁父在沈阳某军区,天高皇帝远的都已经知道她和连年躲到了大连,那,陆齐安……

  她不敢深想。

  画扇在惴惴不安的同时,祁父也在打量着这个早已闻名却没能见面的女孩子。她是连勇收养的小孩儿,当初收养的时候,碧玉就坚决反对,母子两人还为此闹得不可开交。连勇在电话里对他说“爸爸,我一定要收养她”,儿子的语气太过坚决,更何况他早已成年,他就没有加以阻挠。

  后来,没想到因为她,祁家发生了那么多事。碧玉搬到沈阳来住,从她口中,他对这个小姑娘,渐渐多了几分了解。

  孤僻,倔强,不太爱搭理人,祁家所有人中,她就和连年最亲。

  当然,还有她继承了程家三亿资产,以及她其实是陆振南私生女的身份。

  碧玉对她甚少有正面的评价,多数都是扫把星、狐狸精之类的,他今天一见,没想到居然不是想象当中那种妖艳的女孩子。

  见她分明有些惴惴不安,祁父温和地笑了一下,他看了画扇一眼,安慰道:“你别怕,我不是来问罪的。连年和连勇的事,我向来管得不多。”

  这么说着,他缓缓倚向靠背,话锋一转,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今天我之所以会亲自过问,也是因为他这次做得有些过了。”

  闻声,画扇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果然,祁家是不会容许他们在一起的。

  祁父自然把她这个反应看在眼底,他脸上的笑意敛了些,有些威严地说道:“连年已经和姚家千金订了婚,两个人又都是公众人物,你们就这么偷偷跑了,知道后果吗?”

  听到这话,一直低着头的画扇居然扬起了脸,她看了祁父一眼,轻声却坚定地说:“他不喜欢她。”

  祁父回看画扇,不动声色地说:“他们已经订婚了。”

  所谓四两拨千斤,大概就是对祁父这句话最恰当不过的形容了。喜欢不喜欢的,都是小孩子才会玩的把戏,他祁连年,分明已经和Lisa订婚了。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画扇的脸色陡然变得分煞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他不喜欢她……就不会和她结婚的。”

  祁父笑了:“别告诉我,程小姐真是这么想的。”

  画扇不说话了。

  “程小姐。”祁父拍了拍她的肩,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连年要娶谁,我本不想干涉的。但是你也知道,连勇发生了那样的事……连年的妈妈,势必是赞成他和姚小姐的。她是我的妻子,而且身体不大好,我想我有义务,确保两个儿子不再惹她生气。”

  说完这句,他不再看画扇的脸色,而是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扭过脸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想必你家里的人一定也急了,这么办吧,我让副官送你回北京,你看怎样?”

  “不要!”画扇脱口而出。

  祁父微微一笑:“如果你是在等连年的话,那就不必了。我是不常管他的事,但既然管了,会管到底的。”

  “他现在在哪儿?”画扇脸色一变。

  “我那儿。”

  “您、您绑架他?”

  “可以这么说。”祁父居然供认不讳。

  “您……您……”画扇脸色惨白,话都说不清楚了。她想骂,可是又不能,对方是连年和勇叔叔的爸爸。她想吵,可是又吵不过,他只用那副不怒自威的神色,就把她的气势给彻底压下去了。

  “小刘。”祁父对着车窗外站着的男人示意,“你负责把程小姐安全送回北京。”

  说完这句,他不再逗留,从另一边推开车门,下了车。

  画扇急了,大声喊了一句:“祁伯伯!”

  祁父站定,扭脸看她。

  画扇的手抓着车门,手上用的力气太大,指骨都泛白了,她看着祁父的脸,几近绝望地问:“您、您就从没犯过错吗?”

  祁父眉头微微蹙起,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他往回走了两步,等着她继续说。

  “是,我是给……给祁家带来了许多麻烦,可、可那些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我真的想弥补的。”

  祁父看着她,依旧没说话。

  画扇手指更加绷紧,她垂着眼睫,没敢看祁父,声音却不卑不亢:“我知道,我对不起勇叔叔,也、也对不起祁家……可、可因为这个就不让我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太……太残忍了?”

  祁父尚在沉默,她抬起眼来,不退不避地对上他的脸,哀求道:“祁伯伯,我和他是真、真心互相喜欢的……我……我求您不要为难我们,至少,请您不要插手这件事,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哀求的语气,对一个陌生人说话。她脸皮薄,心性傲,性格又孤僻得很,说出这样的话,没人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

  可是,她顾不了那么多,这两日来细碎的温暖和幸福,她舍不得放手。她甚至想着,如果有用的话,她愿意给祁父跪下。

  倘若一跪可以泯恩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孤注一掷,赌的是她这一生都不愿意失去的人。

  祁父沉默半晌,终于出声,却是甚为理智的一句:“你不想回北京,对吗?”

  等了许久,居然等来这样的一句话,画扇的脸色又是一白,眼神却渐渐变得清冷起来。她下了车,脸上的哀求之色缓缓褪去,换成了坚定与决绝。

  “不。”她摇摇头,“我走。”

  祁父微怔。

  她在举步离开的同时,又回身有些凄然地笑了一下:“告诉连年,我等他。”

  画扇在那所连年和她住了仅仅两天的房子里待了很久。即使明知道在她离开之前,祁父绝对不会放他回来的,她还是不愿离开。

  直到祁父的副官忍不住来催了,她才从凉凉的地面起身,拎了干净衣服去洗澡。

  守在客厅里的副官隐隐听到,浴室里除了哗哗的水声,似乎还有努力压抑的啜泣。

  他叹了口气,连水声都压不住,得哭得有多凶。

  从浴室出来,画扇的眼睛果然肿着,但是神色已经恢复了淡漠。她进了卧室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只拎了一个小包出来,对副官说:“走吧。”

  临出门,她却抓着门把手不松,副官跟在身后,只看到她的肩膀绷直,脑袋低着,看不到是什么神色。但是想想也知道,她在哭。

  开车前往机场的一路上,画扇盯着前方,眼睛却再也没有红一下。

  到了机场,副官吩咐司机开车回去,他要送她直到北京。

  机票是早就准备好的,过安检口时,画扇终于侧了侧脸,看副官一眼,淡淡地说:“我不会偷跑的,你不用跟着我去北京。”

  “抱歉程小姐,这是首长的命令。”

  “随便吧。”画扇不再坚持,转身进了通道。

  从北京飞往大连时,身边的人是他。如今,只不过隔了两天,从大连飞回北京,物是人非了。

  一路上画扇不闹不吵,空姐端过来的飞机餐她碰都没碰一下,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副官有些担心,原本想劝她,可她一直拿报纸盖着脸,也不知是在睡还是在哭。她浑身上下一片冷漠的气息,拒人千里似的。

  下了飞机,画扇身子晃了一晃,居然有些站不稳。副官伸手要扶,被她避开:“我没事。”

  出了安检口,她看向他:“我已经到了,再见。”

  副官四下看了看:“这边有人会来接机,程小姐先吃些东西吧。”

  画扇勃然变色,原本冷漠的眉眼染了戾气:“我已经到北京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副官苦笑:“这也是首长的命令。”

  画扇冷笑:“他命令你把我送到哪儿?”

  “陆家。”

  画扇彻底恼了:“我要回哪儿我自己清楚,还轮不到你们来管!”

  她抬脚要走,身后传来冷然一声低笑,下一秒,又是一句:“刘副官是吗?你可以走了。我是她的未婚夫,陆齐安。”

  画扇的身子蓦地僵住,如坠冰窟。

继续阅读:第九章 我活在你讲述的梦境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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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有时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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