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说做就做,真的取了水晶瓶,塞上瓶盖,递给萧慧瑂。
萧慧瑂有点慌神了,赶紧道:“私闯贵府,已是不该,怎还敢受这么贵重的香?”
“一瓶香而已,哪有这么严重。”
“这恐怕不是普通的香吧?如果我没猜错,里面有几味料,千金难求。”萧慧瑂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便起了疑窦,这让她忽然想起在梁隋交界的遭遇。
“名贵不名贵的,我不知道,公……女郎喜欢就好。”
白衣男子直接把水晶瓶塞到萧慧瑂手中,不容她拒绝。
但萧慧瑂看到他的手时,忽然想起了一切。
没错,是这双手!这双比女孩子保养得还细腻的手!还有这香,的确闻到过!在莽莽山岭中遭遇劫匪时,那个香香的男人;还有在驿馆被大火困在房间里时,那个救自己出火场的蒙面人,身上就是这种香味儿!
虽然每次都有些许差别,但主要的香料成份没有变!
她眼眸燃起愤怒的火焰:“是你!?”
白衣男子愣了一下:“什么?”
“没错,就是你!刺客!梁隋两国交界处的刺客!我记得你身上的香味儿!”
白衣男子笑:“女郎在说什么?在下不明白啊。你多心了吧?世上香料千千万,差别细微,单凭香味儿,证明不了什么。”
“世上香料是千千万万,但我是药女出身,略知一二,万变不离其宗,这香的配方可是没变!就是你,偷了我的《河运图》!”
“什么《河运图》?我不知道女郎在说什么?”白衣男子一脸迷茫。
“没错!就是你!不要装了!”
“我装什么了?我好心送女郎香料,你不领我的好意也就算了,何必血口喷人?”
雪白的衣衫,配上男子无辜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萧慧瑂真的怀疑是自己认错了,毕竟香料的配方人人都可能获得。
当她正在犹豫的时候,前门忽然响起激烈而杂乱的敲门声:“开门!开门!快开门!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跑不了啦!”
白衣男子面色变得凝重。
从庭院的各个角落里跳出一些身怀武功,训练有素的人。先前用剑抵住萧慧瑂的人也出来,面朝大门方向,护在白衣男子身前。
“少主,怎么办?”
不等白衣男子说话,随着一声巨响,大门被重物撞开,一群持刀戴甲的官兵冲进来,跟庭院里的人打斗成一团。
“莫要放跑了陈国的谍者!活捉那个穿白衣服的人!”
萧慧瑂一阵心悸,抬头紧盯着白衣男子,他竟然是陈国谍者?!
这就解释通了,难怪他一再觊觎自己的《河运图》,陈国不想让梁国跟隋国结交,当然会千方百计阻挠自己来大隋和亲。
“你是陈国谍者?这么说,山中的劫匪也是你了?《河运图》,一定是你偷了!你想阻止梁隋联盟!是不是?还我图来!”
刹那间,萧慧瑂对这白衣男子的好感一扫而空,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一起袭上心头。
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你把宝图藏哪儿了!”
有更多的官兵冲进来,形势对白衣男子很不利。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花盆,打翻了制香的炉子,锅里滚烫的汤汁飞溅出来,眼看就要倒在萧慧瑂身上,白衣男子不由分说,揽起她的细腰一个飞身旋转闪避,躲开危险。
萧慧瑂楞了一下,虽然她知道对方保护了自己,但并不能减少他对自己的伤害带来的愤怒,脑门一热,抬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狂徒!本公主你也敢冒犯!”
白衣男子被打得一愣,似乎有点挂不住色,脸涨得通红,但很快便洒脱一笑:“还没人打过我的脸呢!你们梁国的女郎都这么泼辣吗?”
萧慧瑂哪有心情跟他调笑?用力把他推开,想想不对,这人偷了《河运图》,怎么可以放跑她?于是又伸手抓住他衣袖,对院子里的官兵高喊:“陈国谍者在此!你们快来抓他!”
然而,她那点音量,毫无悬念被周围的厮杀声掩盖了。
白衣男子笑吟吟看着她:“声音不够洪亮,再来。”
萧慧瑂不喊了,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袖,咬着唇狠狠瞪着他,那神情分明是在表达一种打死都不会让你逃脱的念想。
白衣男子的扈从击退了几名官兵的进攻,抬头看到还有官兵不断从大门涌进来,道:“少主!您先撤!”
白衣男子也感觉到了形势严峻,对萧慧瑂道:“公主若还不松手,不如就跟我一起走吧?”
萧慧瑂听他称呼自己“公主”,更气愤了:“你终于承认之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驿馆的火,是不是你放的?《河运图》是不是你趁我昏迷时偷走的?”
白衣男子依旧一副不羁的笑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梁国公主的大名,早已闻名洛阳的大街小巷,用一副白绢冒充上古神图,妄想成为大隋的皇太子妃,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啊。”
萧慧瑂的脸色变得煞白,眼圈红了,她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和痛楚,咬着牙道:“你以为我想做那个太子妃啊?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她忽然悲从中生,再也说不下去。
她没有完成使命,救不了阿舅,更救不了梁国的黎民百姓,自己就是一个愚蠢的废物,连《河运图》都保不住,生生被人从眼皮子底下偷走!
不!她不能认输!
只要找回《河运图》,献给隋帝隋后,她还是有机会扳回颓势,为了阿舅,她一定要搏一搏!
“如果不是你偷走了我的宝图,我何至落得此般田地?”
白衣男子眨了眨眼,道:“公主,如果,那个什么太子只是为了一张图才娶你,这样的男人,你觉得,值得托付终身吗?”
萧慧瑂被问住了。
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对她来说,这次的婚姻就是使命,必须完成的使命,至于那个人她是否喜欢,值不值得托付终身,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救阿舅。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责问我?”
白衣男子从她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深深的痛楚与委屈,忽然间很后悔刚才的问话。
他又一次帮她躲过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冷箭后,道:“想知道《河运图》在哪里,就来陈国找我,我叫陈嶷。”
说完,跳上房檐,几个起落,消失无踪。